第十七節 飛毛腿傳奇 (1 / 3)

光棍齊三兒原本在壩上大夥房做飯打雜。

那會郭家屯和順店等幾家財主在圍場有地,雇著長工在那裏耕種管理,長工們吃住的地方就叫大夥房。圍場那邊人煙稀少,幾十甚至上百裏不見人家,所以偶爾有個過往行人的前來投奔,總沒有不留的理兒,白吃白住十天半月不帶攆的,反正長條大炕多幾個人也不嫌擠得慌,吃兒又有東家供著。

這一陣兒,一個來路不明的漢子經常到大夥房投宿。那漢子三十多歲的樣子,精精瘦瘦的,個子也不是很高,但腿明顯比較長。這個漢子來了少則住上一兩天,多則住上七八天。那漢子少言寡語的,誰也不知他是什麼來路,也沒人多打聽,世道不消停,知道多了未必就是好事。就這樣那漢子來了,齊三兒就多做一一份飯,走了就少拿雙筷子,漢子來了三四次,兩個人也沒有說過多少話。

正趕農閑,長工們都回去探家了,齊三兒是光棍兒,就留下看家。這天下晌,齊三兒躺在炕上迷迷糊糊正要睡一覺,外麵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齊三兒跑出來時,一匹黑馬已經跑進了柵欄院子裏,馬上那人正是常來那個漢子。齊三兒正奇怪今兒他怎麼騎匹馬來,那漢子已經跌下馬來,趔趄著走了兩步就重重摔倒在地,齊三兒這才看清他兩條腿上都是血,嚇得齊三兒立時僵愣在那裏。

“快,過來扶我一把!”漢子急叫。

齊三兒醒過神兒來,急忙過去把那漢子攙扶進屋弄到炕上,找塊布幫他勒在腿上止住血,又找條褲子給他換上,這時齊三兒看清漢子隻是左腿受傷,而且還是槍傷,另一條腿上的血是沾上的。

“兄弟,能幫我個忙嗎?”漢子頭上冒著汗請求。

齊三兒點頭:“你說!”

那漢子說他的刀傷藥沒了,叫齊三兒騎上那匹馬去鎮上抓幾付藥。然後他要齊三兒找了個黑火炭,把門上對子撕下一條,在上麵寫了幾個藥名,並囑咐齊三兒不要說是給他買藥,而且要分幾家藥鋪買這幾付藥。齊三兒看他傷得很厲害,不敢耽擱,趕緊騎馬去了鎮上。打馬飛奔一個多時辰到了鎮上,按那漢子囑咐分幾家藥鋪買夠了藥又緊溜往回趕。

到家天就黑了,進屋卻不見漢子,齊三兒以為漢子走了,過了會卻見那漢子拄著根棍子,打院外樹林裏一瘸一拐挪回來。齊三兒不傻,知道漢子是不放心自己,他上前把漢子攙扶進屋,啥也沒說隻是幫他敷藥。敷藥包好後,齊三兒就去給做飯,臨出屋想起來,打兜裏掏出張紙來放到漢子麵前——那是齊三兒在鎮上看到的通緝告示,他雖然不識字,可看那人頭像酷似受傷的這個漢子,就偷偷撕了一張回來。漢子拿起看看,再看看齊三兒,倆人誰都沒說話。

好在沒傷到骨頭,用藥還算及時,漢子一直在齊三兒這養了五六天,待到長工們回來時,他的傷基本已經好了。這天長工們下地走了,那漢子還在炕上躺著。聽到外麵有動靜他忽地坐了起來,可是已經晚了,三個警察端著槍已經摸進院來。齊三兒知道他們是衝誰來的,早嚇得變了臉色,好在他還算機靈,趕在警察進屋之前衝那漢子大聲嚷嚷道:“整天就是你懶,沒事就裝病,還不快點下地,你這樣的就是要飯的腦袋!”。警察在外已經聽到了齊三兒的話,到屋門口正碰上那漢子裂著懷兒戴著大草帽扛個鋤懶洋洋出來,警察也沒在意,還向那漢子屁股踢了一腳,然後問這幾天有沒有來個陌生人,齊三兒說是有個人住這好幾天,可是頭天一大早就走了。警察搜過之後,沒發現什麼線索,也隻好怏怏而去。

之後很久那漢子都沒有來,倒是長工們議論說那漢子就是官府通緝的飛賊——據說他兩條腿飛快,日行千裏不在話下,常常是夜裏在隆化作案,白天人已經到了壩上,而且他專偷大戶人家,還經常救濟窮人。齊三兒心知肚明,但嘴上什麼也不說。

數月後的一天,齊三兒正在做飯,忽聽外麵有人輕聲喚他,出來一看,那個受傷的漢子正站在屋門口。

在郭家屯巡檢司衙門附近有三間草屋,那就是當地人所稱的粥房子。粥房子是郭家屯大戶人家拔糧拔錢修建的,每年入冬之後,再由大戶商家們拔錢買米雇人做飯,專門救濟要飯的。要飯的到了這裏一天兩頓小米粥,還吃管住,待到來年春暖花開之後粥房子方始關門。粥房子建於清嘉慶年間,到了民國這會還在開著,因有這一善舉,這些年無論多冷的冬天,郭家屯也沒有凍死的乞丐。這年冬天在粥房子做飯的叫瞎喜,是個二五眼。這天早晨瞎喜還沒起來就有人叫門,瞎喜隻當是要飯的,罵罵髒髒起來開門一看卻是開雜貨鋪的齊三兒——不過齊三兒不是一個人,他還半攙半抱著一個要飯老婆子。

“快,這老婆兒快不行了,你先弄屋去,外麵還有一個呢……”話沒說完齊三兒就又掉頭跑走了。

瞎喜這邊把老婆兒放炕上,蓋上被子暖著,不一會齊三兒又扛回個姑娘,姑娘比老婆兒情況稍好一些,可也已經凍得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