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步川在他身後跟了兩步，忍不住道：“趙師兄，你這是為何？”
趙炎回頭淡淡看他一眼：“難不成雲師弟拿這二層的仙劍，換我那把本就已被師傅收回的墨陽，我便要對你恭敬有禮，感激萬分嗎？趙某從不占人便宜。”
雲步川料不到他這般反應，但怔了片刻之後，卻又覺得不難理解，於是同樣淡淡口氣道：“難不成趙師兄以為是誰占便宜，就是誰占便宜了？所謂千金難買心頭愛，在我看來，以天澗易墨陽，卻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這就好比一個女的，趙兄自己喜歡得要命，難道便要以為所有人都對她抱有愛慕之心嗎？”
趙炎聽他前半段話時尚是嗤之以鼻的表情，但聽及後半段，便有些沉不住氣了，眉頭一皺，怒道：“雲師弟什麼意思？！”
“沒什麼，”雲步川狡黠一笑，靠近幾步，“隻是想告訴趙師兄，你那飛醋吃得實在沒道理。顏師姐大方豪爽，你又不是不知，如果她待朋友好些，你便要吃醋，那趙師兄也就不必修煉了。”
“你在笑我？”趙炎口氣中似已在艱難隱忍，左拳緊攥，格格作響，想來若不是他先前曾險些傷及雲步川性命，心存愧疚，此刻縱是自己重傷在身，也還是要動手的。
“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這本就是自然之道，是人世間時時刻刻都在發生的事，有什麼可笑的？”雲步川反問一句，卻不待趙炎回答，又自接著道，“隻是聽說有的人到了愛慕的女子麵前連話都不與她說，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私下卻又獨自吃醋、惱火，這就有些可笑了。”
雲步川口中那可笑之人，自是趙炎無疑，他對待顏無暇的方式，卻也正如雲步川所說一般。趙炎沉默片刻，目中厲色消去些許，遲疑著低聲道：“趙某生性孤僻、霸道，縱是同門師兄弟中亦無一人喜歡與我相處，她......顏師妹又怎會理我。”
趙炎這一番話說得真誠，兼有淒楚心情，雲步川聽著心中也有幾分不是滋味，想來眾人向來都隻顧著拿趙炎此事說笑，卻無人真的去想過他為何這般吧！倘若將心比心，趙炎的行為其實也並不那麼難以理解。
雲步川想及此處，麵有唏噓之色，道：“趙師兄不曾試過，怎知顏師姐不願理你？再者說，就算結果如你所想，難不成還能比你現在這般折磨自己更加糟糕？”
這或許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跟他說及顏無暇之事吧，趙炎聞言麵色微怔，抬眼看著雲步川，沉默不語。
“在我看來，顏師姐這麼霸道的女人，說不定還真要一個比他霸道的男人才降得住。”雲步川嘿嘿一笑，補道，“隻怕那個霸道的人一到她麵前便腿軟了，便一分男兒風采也沒了。”
“你是說......”
“我什麼都沒說，我更不知道顏師姐會不會喜歡你，”雲步川斷然截道，“但是，就算最後隻能做成朋友，一同修煉切磋，一同仗劍天下，不也比趙師兄現在這樣要好上許多嗎？以趙師兄這等修為，倘若遇險，總能護著我那莽撞師姐一二吧？”
趙炎先前在試煉台上喃喃念及顏無暇之事，別人不知，雲步川卻是真真切切看在眼裏，在他看來，趙炎對於顏無暇的感情，確是真摯刻骨，或許便是他後來的狂性大發，也與此心結鬱積大有關係。是讓顏無暇成為趙炎的心魔，還是成為他的動力，其實並不在於兩人之間有無結果，而隻在於趙炎自己的一念之差。
雲步川此時說這些話，倒也並無撮合二人的意思，顏無暇那野蠻女人的心思，看似誰都猜得透，實則卻又誰都沒把握。他隻是想為趙炎開一扇窗，讓他踏出腳步，不再一個人悶想，一個人發狂，即便他透過這扇窗探出頭去後看不到美麗風景，至少總能嗅到一些別樣氣息。
話說至此，要再說也是沒話了，雲步川將“天澗”往趙炎懷中一拍，笑道：“趙師兄虛弱成這樣還能禦劍嗎？是否要我背你回去？”
趙炎見他與自己玩笑，麵上也露出些艱澀笑容，挺胸道：“自然可以，仙劍在手，我不試下怎行？”說罷悶哼一聲，駕起“天澗”，踉蹌著站上去，浮空而立。有的時候，男人逞強也是一種魅力。
雲步川見他麵上笑容雖有幾分尷尬，卻是真誠，發自內心，心中也頗有些欣喜，當即哈哈一笑：“那我便先走一步了。”說罷墨陽劍一橫，禦劍而去。
遠遠的，雲步川聽到身後趙炎的聲音：
“雲師弟，趙某還是不喜歡欠人的。今日之事，趙某承你的情，他日定當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