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追尋德裏達的流雲(2 / 2)

在德裏達心中,解構首先是一種“哲學的某種非哲學思考”。當學究們還在傳統哲學的範疇裏兜圈子時,德裏達卻已把這個體係解構。麵對德裏達的追問,他們顯得如此軟弱無力。不是嗎,過去他們總是手執哲學的望遠鏡,高高在上地傲然雲端,把自己永遠地放在一個主體的位置,並以這樣的視角與視域,觀察世界,看待自己。以為學了一些形而上的術語,就掌握了認識這個世界的根本觀念與方法,就在那裏說雲是雲,指山是山,企圖用簡單的二元對立,破解整個世界。殊不知,紛繁的世界,怎一個二元對立了得。當我們掉換一個視角,把自己放在客體的位置,才發現還有一個全新的視域。在這個視域裏,除了理性的思考、人的思考、哲學的思考之外,還有一種思考理性、思考人、思考哲學的思想;並不是一切思考都必須還原為所思者,指向是豐產的。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可超越,超越於舊有的話語體係,讓二元對立消解。我們的內心和外在世界,都在這種消解中變得平靜而和諧,當我們遇到二元對立時,該怎樣以流動的姿態對待,懂得如何去消解,而不是非此即彼。

此刻,大家才似乎終於觸摸到了德裏達解構哲學的秘密。人們發現,在德裏達那裏,解構不僅不是對傳統的摧毀,而且是對傳統的追溯和激活。激活的世界變得流動起來,充滿靈性,亦此亦彼,難以固定。就像江河裏的水,天上的雲,田野裏的花草。比如此刻,我在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仰望天空,雙目所見,是如此生動。那一朵朵流動的雲,德裏達之雲,就這樣飄進了我的靈魂,令我產生一種相見恨晚的驚喜。靜些,再靜些,不忙解構,不要粗糙,讓精神貼近寧靜致遠的空靈。然後,輕輕地靠近德裏達的雲,先鎖定它此在的形,再去解讀那流動的意蘊。

在這裏,我邂逅了許多觀雲的智者。他們雖然時間不同,地點不同,心境相異,但卻有一個驚人的相似:都捕捉到了雲的流動。“……金色的雲散布在天空中,越來越細,仿佛是洗過、梳過的羊毛。”在這些智者中,屠格涅夫的心,也許與德裏達最貼近。雖然他們生長於不同的年代,但我相信,心靈的貼近,與時空無關,隻是,他們選擇了不同的表達。不然,屠格涅夫怎麼從對一朵金色的雲的解構中,觸摸到清洗過、梳理過的羊毛。按傳統的思維模式,他應該解構出細細的雨粒,零散的霧靄,或者飄零的粉塵。喬·卡·歐茨也是與德裏達靈魂相通的,從他端詳一朵雲的姿勢,到他發現雲的樣子,都足可以證明。那雲“像一張臉,五官粗獷,淺薄,神情好似在嘲弄人”。除了哲學的流動與解構,誰還能從一朵流動的雲中,窺視出人類才有的如此豐富表情?這就是德裏達的雲,它有一種內在的魔力較量,不好固定,沒有限定和止境;它不輕信權威和公認,而要尋根,追問它們的來路。

我知道自己道行膚淺,追不上先賢們的足跡。但是,張開的羽翼怎堪收回,何況是不安分的心,何況是在這秋高氣爽的季節,何況是追尋德裏達那朵流動的雲。我感到一種物質的消解,流動中的消解。肉體漸漸從消解中淡出,世界沉入無邊的淡靜,天地間隻有我一顆輕飄飄的心,在起舞弄青影。雲是月,心兒是追月的嫦娥,追尋,是一個生命的契約。輕輕地,我就隨德裏達投入到了雲的深處。不是驚擾,不是破碎,而是曲徑探幽。這一追,我就追到了古希臘的“飛矢不動”,追到了一種形而上的在場與離場,追到了諾亞方舟和那葉生命的橄欖技,追到了母親的羊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