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時方看清那中年修士。其人慈眉善目,高鼻寬唇,三縷灰白須髯隨風舞動,乍看上去,確有些仙人的味道。身上衣著,也比那苦真人瞅著順眼,好歹還戴著蓮花冠。身上的雖也是一領青色道袍,卻是漿洗的十分幹淨,即便是算不上什麼上好質料,卻總強過苦真人的破衣爛衫。
那修士見小王爺如此言語,笑了一下說道:“知後,你即是要入道門,那便要放下這世俗的牽絆,今後莫要再如此稱呼。”
那何知後聞言再拜,說道“知後記在心上了,若是今後知後還有言語不周之處,還望您老多多提點!”
那中年修士皺了皺眉,說道:“這孩子,本仙師有那麼老嗎?好了,回到隊伍中去吧,今日此處由我暫管,你莫要太出風頭!”
那何知後退回到了隊伍當中,眾人雖多是豔羨其運氣,卻也知登這問心石,縱有親戚也是無用,嘰嘰喳喳談論幾聲句後,便都止住了話語,待到在鷹嘴崖前排好位置,方才的事便沒人再放到心上,反是有數名少年,雙腿已開始顫抖,臉色也變得愈發蒼白。
“哪個先來?”那青衣修士問道。
……
半晌無人應聲。那何知後見左右狀況,撇嘴吐出個“切”字,做勢便要從人群中走出,不想卻被那青衣修士攔住。
“不是對你說了嗎?讓你少出些風頭。那穿藍衣的漢子!這些人你就你年齡最長,不如先由你來。”
我見眾人都望向我,連忙對著自己身上看去,這身上果然是一身藍色衣袍,心中暗道:“怎地今晨換衣時便沒有注意?”可既是叫到了我,倒是上還是不上?一時間,心中打起了鼓。
“還再猶豫麼?似你這般年齡,能入門試心,已是天大的造化,若是還不把握機會試煉,如何對得起家人?”
我被他說得麵上有些發紅,正欲硬著頭皮上前,卻是猛地想起昨夜看到的一幕,天曉得那少年做得手腳牢不牢靠,萬一出了差錯,豈不是先丟了性命!
收回腳步,我對著那青衣修士施禮說道:“仙師,小可昨日方上山,對這問心石尚不熟悉,想看看再說!”那青衣修士聞言,卻是一臉的不喜,說道:“讓你上,你便上,怎地這般羅嗦,如此首鼠兩端,如何能入這玄門道宗!”
我正欲再找說辭推脫,身後卻傳來略帶顫音的話語:“能否讓我先來?”我心道:“正主來了!”轉身去看,卻是直接愣住,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夜差點用話語將我噎死的謝耕。
“為何會是他,昨夜那上崖的少年為何不搶先出來?”我心中忽然有了些緊張,冥冥中似是感覺到,哪裏有些不對!
那何知後見是謝耕上前,“嗬嗬”笑了兩聲說道:“你等這群廢物,便是連我的伴讀書僮都不如,也好意思來這道門試心!”眾人雖多是怒目相對,卻是無一人開口嗬斥。
那青衣修士見有人站出,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微微哼了一聲說道:“上石吧,這生死自己把握,若有個差錯,莫要怨人!”
我聞言心頭一抖,不由自主的便向前擠了兩步,到了那柵欄的近前。
看著那謝耕顫顫巍巍的向那問心石走去,心中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依照常理,若是知道自己做了手腳,勢必急著上前,可昨夜那少年明顯不是謝耕,他此時不站出來,卻是為何?難道這手腳動得另有玄機?
眼見那謝耕已爬上條石,一點點向前挪去,我的心便似被提到了嗓子眼,有心喊破此事,可自己畢竟不是弱冠少年,深知這瓜田李下的道理,既是昨夜未曾揭破,現下出頭,如何能說得清!
那謝耕似是知道些這登石的竅門,每每條石下落,便會停止挪動,直待那條石向上擺動,方才用雙手支撐著,向前挪動。
眼見著謝耕便要挪到鷹嘴崖之外,我懸著的心開始微微下落,現在看來,是我多心了,今日這條石擺動的幅度,明顯不及昨日,隻怕那做手腳的少年此刻正在暗自追悔,怎地便將這好的機會讓給了別人!
那兩個守山門的年輕修士顯是看出了什麼,皆用眼去瞅那青衣中年修士,但見其麵色如常,卻是也沒多做言語。
我看著謝耕一點點向前挪動,暗自欣喜,如此看來,這登問心石確有竅門,且不論那石下動的手腳,單就這挪動的時機把握,若是不知,隻怕初上石也會像我昨日一般。
看看那謝耕便能挪到要求的位置,我心中暗自打算,待其下來之後,自己便搶先上去,免得旁人看出端倪,沒了機會。
正想著該如何開口,卻聽得耳邊傳來一聲脆響,再看那問心石,竟是一頭便向那崖下栽去,那謝耕呼喊一聲,便往石下跳去。
眾人之中有的上前,有的後退,一時慌了手腳,待反應過來,那崖上已空無一物,耳邊卻是再次響起斷斷續續的岩石碰撞之聲。
眼前呼的一閃,一名年輕修士便上了鷹嘴崖,俯身在那鷹嘴上查看,隨即又從石麵上撚起了什麼,緩緩走到那青衣中年修士的身側,耳語了兩句。
那中年修士聞言,麵色一寒,對著眾人問道:“昨夜可有人外出?”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多是將頭搖得有如波浪鼓,隻有少數幾人,用眼神盯著旁的少年,明顯是在告訴這三名修士,那被盯的少年,昨夜有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