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若聽得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摸了摸身前的朝珠說道:“這麼說來,你們的大哥裴吉我還沒放他出去做官呢。有些耽誤了他的前程了。”
裴容卻微微一笑說道:“貝勒爺此言差矣。我大哥他生性飛揚跳脫,又不喜歡官場上的應酬交際,原本不是這條道兒的人。我們兄弟每回一碰頭,他都喜滋滋地說跟著貝勒爺吃香的喝辣的,還不用受多少拘束,又有師父教他武藝,美得不行呢,倒是時常反過來同情我們。”
錫若想起裴吉平日裏那副猴精似的模樣,忍不住搖頭笑道:“難怪人家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當初裴吉跟我,你跟了四阿哥,還真是一點都沒跟錯人。”
裴容聽得露齒一笑,顯得又瀟灑又有氣度,果真和錫若印象裏那個瘦弱沉默的孩子大不相同。錫若不由得感歎“男大十八變”,誰能想到當初黃河邊上的小叫化子,會變成眼前這個眉目清俊氣宇不凡的禦前侍衛呢?
裴容送著錫若往出宮的門走,漸漸地表情也不像方才那般拘謹,反倒扭頭打量著錫若說道:“貝勒爺真是奇人。出將入相,一路封爵,模樣卻總瞧著沒什麼大變化。”
錫若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那我不成老妖精了?”
裴容聽得“嗬嗬”一笑,又連忙收了聲,欠了欠身子以示自己失禮之後,抬手替錫若撩開了擋路的枝條,回頭說道:“我聽說貝勒爺一直在請皇上磨煉新軍。將來要是有機會,我也真想去豐台火槍營裏操練操練,見識見識呢。我在四阿哥身邊的時候,跟著他讀了一些西洋的書,覺得外麵的世界變化真是太快了,新鮮的東西也很多,隻怕真要‘活到老,學到老’都未見得夠用呢!”
錫若看著裴容年輕而富有朝氣的臉龐,心中掠過一陣高興的感覺,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要是愛看西洋書,我那裏還有不少。回頭打發個人上我府裏去取,或者不當值的時候直接去我府裏看書也行,還能多見見你大哥。”
裴容大喜過望地說道:“早就聽說貝勒爺那裏書多,那裴容以後就叨擾了!”說罷便一路恭送著錫若出了宮門,又伺候他上了馬以後,方才轉身回紫禁城裏去了。
幾天以後,裴容果真依言來到了錫若府上。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身後跟了一條超級華麗的大尾巴——弘曆。錫若聽見府裏人通傳了以後,連忙從內院走了出來,卻見弘曆一手拉著永瑞,一手拉著永康,正在殷切問候,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國家未來領導人的風範,隻得摸了摸鼻子走過去說道:“四阿哥怎麼來了?”
弘曆伸手托了托永瑞胸前的金鎖片,笑道:“我記得小瑞的生日是在這幾天。今天下朝沒什麼事,就跟裴容一道過來看看。”
錫若看了自己那兩個大大咧咧地揪著弘曆褲腿不放的寶貝兒子一眼,一招手說道:“小瑞,小康,別又把你們弘曆表哥的褲子拽下來了。”
弘曆聞言,臉上頓時掠過一絲尷尬之色。因為這年代的褲子都是靠一根褲腰帶拴著,其實並不怎麼牢靠。早先弘曆來看望這小哥倆的時候,因為不知道他們這門家傳的“十八抓”絕學,有好幾次都險些被扯下了褲頭。後來弘曆也學乖了,但凡來到這府上,就會找一根格外結實的褲腰帶先把褲子係緊,免得在這府裏就把他這條“潛龍”的麵子提前丟光了。
錫若見弘曆一臉緊張地捉著褲頭,肚子裏都快笑翻了,表麵上卻擺出一副威嚴的父親麵孔來,又朝兩個兒子招了招手。永瑞和永康見狀果然鬆開弘曆,又一左一右、小虎撲食一樣地撲進了他懷裏,撞得他“哎喲”叫了一聲,又往後退了一步,剛剛端起來的“嚴父”架子立時又沒了。
錫若見弘曆跟裴容都在樂,頓覺臉上有幾分掛不住,便咳嗽了一聲說道:“你們不是要看書嗎?跟我來吧。”
不想弘曆卻上前一步說道:“十六姑父先別忙。我來找你,不是要借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