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安德拉德

“先生,您就是這位先生嗎?”

“什麼?”

“我是在問您到底是誰?”

“埃瓦利多·佩斯塔那·德馬托斯,聽從您的吩咐。”

“這名字我已從身份證上看到了。但是登記表上寫的是阿培爾·賽登布裏諾·德馬托斯。”

“他是我的祖父。”

“那請您回去對您祖父說,讓他自己帶著身份證來。”

“先生,這個我不能去說。”

“不能?為什麼?”

“因為他在1952年就去世了。”

“既然已經死了,那什麼也用不著辦了。這張登記表作廢了。”

“怎麼就作廢了?貴公司隻是今天才在報紙上通知他前來的。”

“是這樣的,小夥子,公司通知他,是以為他還活著,既然人已死了,這張通知也就失效了。懂嗎?”

“不懂。公司是今天才通知他的,而我,是代表我祖父前來付費。他在二十四年前就申請安裝這部電話了,那時候我還是個被抱在懷裏的嬰兒呢,並且我還是他的教子。”

“先生,您是在開玩笑吧?您祖父再也用不著電話了。”

“但是我用得著,我是他的孫子。你不是也活在這世上嗎?這張登記表在我家保存了四分之一個世紀。我的祖父感到左腹部有一處疼痛時,曾把我父親叫到身邊對他說:‘埃特爾佩爾多,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把我的電話登記表取出來,小心地收藏好。我沒法留給你一部電話,但我把這一希望留給你。我的孩子,別把這張表賣了換什麼錢,答應我這個最後的要求吧!’說完他就咽氣了。”

“真動人,可是……”

“等等,還有哪。我父親把這張紙片珍藏了十三年,但他也走了,可憐的人。臨別之際,他對我作了同樣的囑托。我這是在完成家庭交給我的使命,對我來說這是件神聖的事情。我已經把登記表交給你了,請給我電話機,公民。”

“喂,你這個人,這張登記表是阿培爾·賽登布裏諾·德馬托斯的。”

“我知道,他是我祖父,我父親的父親。這張登記表是作為家庭的財產轉交給我的。”

“作為什麼?難道它被列入了財產清單?先生,您有家產分配證書證明這個嗎?”

“我父親是我祖父的獨生子,我是我父親的獨生子,這張表除了我,還能留給誰呢?”

“我怎麼能知道您是獨生子還是另有一群兄妹,公司根本沒有興趣了解誰是誰的獨生子。您知道嗎?話扯得太遠了,我要叫下一位了。”

“請先接待我。不要逼得我去電視台為我祖父的權利申辯,也別逼我去請律師……那好,我走,我去請律師。”

“悉聽尊便,您想幹什麼就去幹吧!”

“我想要我祖父在1943年就申請安裝的電話!”

“走開,吃飽了撐的!”

“什麼?”

“我說過了——吃飽了撐的!”

“我感到真難受……左邊有一樣東西……一片雲霧……一陣頭暈……我們從第二次世界大戰起就開始等呀等,可到裝電話時……哎呀我的主啊,天主在呼喚我到他的懷抱裏去……別跟我這樣,至少讓我能叫輛出租車回家去,把這張登記表交給我的兒子多尼科……有一天他也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