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朵不願再想下去,甩甩頭,扯下耳塞,在破屋子裏這邊轉轉,那邊看看。流氓頭眨眨眼睛,摸不著頭腦,隻好跟著,兩隻手一會兒放兜裏,一會兒放兜外。

在裏間,她看到一張木板床,半張破席子,床頭扔著一個皺巴巴的煙盒。她拿起來,拋兩拋,發現裏麵還剩一支,抽出,反複看。就因為煙,那女人曾在一個深夜,紅紅的嘴唇發出一連串的尖叫,黑著臉把她推到門外……

夏朵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坐下,架腿,叼上煙,示意流氓頭點火,又拍拍床板,讓他也坐下。

流氓頭瞪著她,眼裏一片茫然,好像忘了他的目的,沒敢挨她太近,隻一個勁搓手。

她一揚臉,鮮嫩的唇嘟起一朵小喇叭花,青白的煙嫋嫋飄出。

她斜眼望著他,笑了。

流氓頭大嘴巴一咧,也跟著笑,屁股悄悄挪,一隻手抖抖地摸上了她的膝蓋。

她轉過臉,驀然刹住笑,眯起一隻眼,兩根香蔥手指夾住煙,瞄準他的大鼻頭慢慢伸過去,無名指輕輕一彈。香煙跟著輕輕一跳,一朵灰紅的花兒從煙頭上蹦起來,撲上大鼻頭。

流氓頭突然怪叫一聲,從床沿跳起來,竄出門,頭都不敢回,像遇見鬼一般。小流氓見樣,也都慌慌張張跟著跑了。

望著那幾個跌跌撞撞的背影,夏朵站在門口哈哈大笑。

流氓們不見了,她還在笑,前俯後仰的,斜斜的影子也在笑,也在前俯後仰的。夏朵笑了很久,腮幫子笑酸了,影子也笑累了,跟著太陽躲到地底下去了。

天,就讓她笑黑了。

麻麻的暮色裏,夏朵對著小巷盡頭黑乎乎的池塘,抹一把臉,濕漉漉的。

她靜靜回到裏屋,脫了鞋,躺到床上,掏出MP3.這個MP3是八年前母親和夏朵送給父親的生日禮物。那時,父親還沒有出事,母親也還很溫柔。母親說,朵兒,爸爸有了這個小東西作伴,以後在外麵就算跑上一個月,也不會寂寞的。父親果然喜歡,出門就帶上。交給夏朵後,夏朵也天天帶著。

夏朵搓一把眼,戴上耳機,隨手選一首,正是羽泉的《奔跑》。

房內空無一物,隻有羽泉那動力十足的歌調四麵出擊: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閃電的力量/把浩瀚的海洋裝進我胸膛/即使再小的帆也能遠航……

驀地,夏朵跳下床,奔跑起來,跑過池塘,跑過小樹林,跑過幽深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