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一天竟是他。
一曲罷,她看進他的眼,看著他將紫金簫擱到榻上,看著他走近。
她笑得張揚:“不知南陽世子還有什麼是不會的?告訴我,也好讓我撿回一點自信。”
“我不會的有很多。”他捏了捏她的鼻端,清俊的眉眼染上幾分柔和。
她卻是搖頭:“你的字我看過,回帖我看過,武功自不用說,棋藝我也見識過,如今又聽了這簫,不如哪一天你給我瞅瞅畫,就畫我如何?”
“好。”
“我算是明白了,你軒久夜生來就是折磨人的。虧得你性子冷,否則你那世子府的門檻定是要被媒人踏破。”
“是麼?”
她剛要點頭,卻猛地被他抱起丟進了溫泉之中。她一時不查嗆了幾口水,甫一站穩便扶在池邊咳嗽平緩呼吸。等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眼前卻沒了他的蹤影。她來回看了幾圈,確實是不見他,於是輕喚道:“軒久夜?”
“少公子暫時離開。他吩咐說姑娘你身子不好,需在裏麵調理片刻。”低柔的聲音回應道,雖不至嚇人,卻還是讓她愣了愣。
過了一會兒,蝕雪又聽這聲音道:“姑娘,幹淨的衣服我擱在亭中小榻上了。為了姑娘的身子著想,最好兩炷香的時辰過後再起。姑娘且慢用。”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遠去,四周複又變得安靜。這時蝕雪才回過神來,然而溫度適宜的泉水讓她起了幾分懶意,不知不覺就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她上眼皮搭下眼皮即將睡去時,易衍之那溫潤的嗓音忽闖入腦中。所有的睡意登時散去,她身子一僵即站了起來。不過轉念一想,她又重新坐下,在池子裏呆滿了一炷香的時辰才起身過去涼亭。
這裏雖比青淵還要溫暖,但入了夜還是有幾分涼意。蝕雪看了一眼榻上的衣服,最終隻將最外麵一層的袍子裹在了身上。想著軒久夜應該還有些時辰才會過來,她便將餘下的衣服枕在腦後躺在榻上小憩。
不知過去多久,朦朧迷糊間似有聲音響在耳畔。
“怎麼在這睡了?”
蝕雪歪過側躺的身子,有些費力地睜開眼,恰見軒久夜俯身過來,“怎麼了……”
“別睡了,這兒涼。”
蝕雪還有些愣神,軟綿綿的身子被扶起時神思才漸而清明。短短幾瞬,周遭的涼意便似聚攏而來,她搓了搓胳膊,聽他道:“睡了多久?”
“不知道,這兒我也不認識其他地方……困了也沒地方去啊。”她歎道,繼續揉搓著雙臂,試圖能讓自己暖和起來。下一刻她被他攬入懷中,可惜除了壓迫也沒感覺到暖意,反而在動作間讓她僅有的一件袍子也微微鬆開。
軒久夜眸光一暗,手上的力道便大了些。
蝕雪抬眼,對上他微有怒意的眸子,便不動聲色地掙開他將衣襟攏好。她不否認自己存了點心思,但沒想到他的反應會是動怒,不由低聲道:“我沒想著睡很久……”
“那你是打算做什麼?”
蝕雪抿唇,這要她怎麼說?她聽了易衍之的話覺得不錯所以想懷個注定不會生下來的孩子?真要這麼說,她估計也就別想活了。她自然是不傻,所以選擇不回答。暗暗退了一兩步坐到榻上,垂眸不語。
他欺近,周圍的蠟燭不知何時被人點亮。跳躍的火光讓他的神色看起來晦暗不明。
“嗯?打算做什麼?”他托起她的下顎,聲音沉了幾度。
蝕雪就是再遲鈍也意識到不對,忙道:“我還能做什麼?這裏是秦樓的山莊,我連方向都分不清。你若還以為我會和西秦時一樣,就不該帶我出來。”
“……所以,你這是在等我?”他拇指摩挲在她唇畔,語聲低迷。
她張了張口,卻是啞聲。直到他彎腰迫近,她才道:“回吧,這兒夜涼露重。”
軒久夜勾了勾唇角,倒也沒再說什麼,隻將她抱起朝外走去。兩人穿過回廊庭院,路上已經沒多少侍從,但縱是如此,她還是窘迫地將腦袋埋在了他的胸前,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到回了安歇的屋子,她才意識到這裏最大的特色。
紗帳。主臥室的臥榻並不像其他地方靠牆,而是與牆麵隔了些許距離。就像是之前呆過的涼亭,這床榻也是被紗帳環繞。看著半透明的輕紗,蝕雪不由好奇起布置這裏的人來。
許是注意到她的眼神,他道:“這裏都是她布置的,師尊起初不願,但終究是拗不過她。”
她身子一僵,捏著他衣襟的手登時緊了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