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柳病(2 / 3)

大太太沉默無語,丈夫有了姨太太以後,幾乎就沒有碰過她的身子,她沒有對此問題的發言權。大櫻桃比她多得了丈夫的寵幸。讓她充滿嫉恨,現在她倒有些高興了,慶幸自己沒有得髒病。真是應了那句話,有得就有失。可是當她想到三姨太以後,她眨巴幾下眼睛,把目光對準了大櫻桃。

“哼,別動不動就拿老爺做由子,老爺在老三的炕上睡的時間比你多得多。老三怎麼就沒有得這丟人現眼的病。八成是你那埋汰的賤身子,以前就把病根埋下了,現在才生出爛苗來,都是你自己惹的騷,往老爺身上潑什麼髒水。”

維護丈夫的尊嚴是大太太神聖職責,義不容辭。

“你就向著他說話。我說什麼都是不對。”

“他是我男人,我不向著他,我向著誰,我向著廟裏的道士有什麼用,他們就知道念那八卦經,還能來管我的炕頭是涼的還是熱的?這個病可不是什麼好病,不能讓它在家裏泛濫了,叫大夥都跟著你遭殃,你得抓緊工夫把它收拾利索了。這樣吧,吃完早飯,讓老三陪著你去看病,你給我記住了,要走的遠一點,找個對你不熟悉的老先生給你治,別自己不嫌害臊,動不動就自報家門,丟了咱家的名聲。”

大太太為了丈夫的臉麵,為了佟家的名譽,她安排的很耐心,很細致。她有她的考慮,讓三姨太跟著大櫻桃的目的,不是為了照顧病人,而是怕丈夫花錢買的女人,鑽到別的男人懷裏。尤其對從窯子裏買來的大櫻桃她更不放心。怕她惡習不改,重操舊業。她自己雖然臉黃皮皺,風華已去,得不到丈夫的恩寵,但她還是一絲不苟,盡職盡責,不僅用心守護家裏的錢財,同時也費神看護好丈夫的常用品,兩個放在被窩裏用的活物。

“噢。那我去了。”

大櫻桃扭身出了屋。佟美珍一腳跨進門。向大櫻桃狠狠瞪了一眼。恨不得上去掐住她的脖子。

“娘,她來幹什麼?”

“她能幹什麼,你以為她能來給我請安祝壽呀,就她那個德行,不給我礙眼,不給我添堵,我就心靜啦。是她身上生了大瘡,活不了啦,要去放血挨刮。”

“多長時間了?”

“誰知道呀,才和我說的。說不定還是從窯子裏帶過來的。”

“那是比較厲害的傳染病,很危險的,弄不好就會傳染到家裏人身上。應該讓她馬上去治療。”

“我知道,我安排她今天就去看病啦。”

“你就相信她是去看病,她要是去幹別的呢?”

佟美珍的懷疑是有依據的。大櫻桃利用睡覺時間就幹了傷風敗俗的事。

“我讓三妖精去看著她,她就是想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也是癡心妄想。我不會讓她得逞的。有我在,她就別想。”

佟美珍看著自信的母親,心裏暗暗痛苦,輕輕搖了搖頭,母親提防了外麵的虎,卻忽視了家裏的狼,她為母親感到可憐。

“不去管她,她是死是活,都是她自作自受。寶貝閨女,過來,坐到娘跟前,和娘一起吃飯。”

藍天白雲,陽光明媚。

大櫻桃和三姨太每人打著一把紙傘。來到一個大院門口,院牆塗滿了白色的石灰粉,牆頭上插著一根細木棍,上麵拴著一塊白布。中間塗著一個紅色圓圈,活像是一貼紅色的狗皮膏藥,這是一所日本人開的醫院,與鎮東的紅十字醫院一樣,都是西醫治療。在青山鎮其他能治病的地方,大多是老先生開的藥鋪子。根據脈象,開出藥方。還有少數巫醫和大神,他們不用藥物,而是用各種巫術為人除病消災。盡管沒有人看到他們有什麼顯著的療效和成功的病例,但在一些相信鬼神之說的人群中,仍大有用武之地,甚至把他們當成了活神仙。

三姨太往醫院院子裏望了一眼,打開了厚嘴唇。

“二姐,我聽大姐說,是讓我陪著你到鎮裏找個不熟悉的老先生看病的,你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啦?”

大櫻桃:“看病不到醫院來看,到什麼地方看,到豬圈裏能看病呀。找老先生和找洋先生有什麼區別,不都是看病嗎,我又不是來找人和我睡覺的。是要找老的還是要找小的,是選土的還是選洋的。有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

三姨太:“我聽老爺說了,這洋醫院是給洋毛子和假洋鬼子看病的,咱們中國人不能去,尤其是女人更不能去。應該找那些老先生。”

大櫻桃:“洋醫生也是給人看病的,也不是給驢馬下藥的獸醫,有什麼不可以的。”

三姨太:“老爺說過,中國的老先生,看病的時候可文明了,都是閉著眼睛,輕輕碰碰女人的手脖子,病就看完了。那洋先生看病,全是動手動腳摸摸搜搜的,不是摸女人的胸脯,就是摸小肚子。你說什麼地方不舒服,他就看你什麼地方,就摸你什麼地方,還用一個帶著皮管子的鐵東西,放在胸脯上,另一麵塞在耳朵眼裏聽呢。又是看,又是摸,又是聽,就差用舌頭舔了。”

大櫻桃:“你就聽他胡謅八咧,洋先生用的那是聽診器,是用耳朵聽音的。一聽就知道你得的是什麼病。再給你幾個小藥片,吃下去病就好了,不像我們本地的老先生,一下子給你開了一包又一包的幹草根子,叫你熬成一罐子又一罐子苦水湯子,讓你一碗又一碗沒完沒了地往肚子裏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