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哥是特務連長轉業的,嗓門大,中氣足,每次出牌前都大喝一聲,捏住牌伸出來的手指鋼筋一樣牢實,看他出牌我都覺得自己信心不足。易老弟是另一種風格,雖是武警部隊指導員轉業,做事卻沒有軍人的果斷,說話慢吞吞,出一張牌考慮半天。跟這一軟一硬鬥下去,汗水都打出來了。我把外套脫下來掛在窗邊的衣帽鉤上,繼續戰鬥。

火車到達遵義,上來幾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也是鬥地主的熟手,在我身邊坐下這個一路上還給我提些建議,其他幾個站在靠背後麵幫腔。有人幫忙,我打牌時也敢批評賀大哥了,什麼打錯了對子呀,應該打單張卻亂發對子呀等。對易老弟的優柔寡斷,我更是理直氣壯催他快點出,又不輸錢輸米。時間過得很快,外麵的天暗下來。身邊這個小夥子和他的朋友們什麼時候下的車我們也沒在意,等火車從又一個小站起動後,過道對麵有人大聲對我們說:“還在打呀,檢查一下各人的包包!”

一聽此言,我們趕緊放下手中的牌,看頭頂上的旅行包都在。那人又說,檢查衣服口袋。我回身檢查掛在衣帽鉤上的衣服,似乎方向不對了,把手伸進裝錢的口袋,口袋已空。汗水霎時湧出我的額頭,沒了回家的路費不說,還得到重慶站補火車票。

正在我垂頭喪氣時,座位最裏邊的小縫讓我眼睛一亮,仔細一看,我的火車票正躺在那裏!謝天謝地,柳暗花明。賀大哥這時才想起站在椅子上,用鷹一樣的眼睛搜尋小偷的影蹤,易老弟默默收起牌,我坐在座位上深刻反省後得出結論:最危險的敵人都善於以朋友的姿勢出現。

藝術地罵人

/佚名

如果你一句話用不著說就罵得對手铩羽而歸,你就是修到爐火純青的頂尖高手了。

曾在重慶工作過兩年的北方朋友,說起重慶山水風物,為之傾倒動容;說到重慶的男人,耿直豪邁體貼,女人嘛,她不無惋惜地說,重慶的女孩子吸山水靈氣長得跟山水一樣漂亮,但是素質普遍有些那個。

那個的意思是說重慶女子因為漂亮而忽視自身言行修煉,以致表現為行為的粗和語言的俗。我並不讚同這個論點,重慶女人的漂亮與素質差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而且她說這些也是多年前的陳年老賬了。不過,我們也還必須承認與文明城市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有很大一群人,生長在這個熱辣的城市,海椒吃得多,上坡下坎累,熟不熟的人都很容易產生磨擦,總在各種場合罵來罵去,令聽者不屑。

要想重慶人包括重慶女人改掉口出粗言的毛病,時刻保持彬彬有禮的姿式,實在有些為難。其實罵人也有好處可以總結,宣泄情緒,緩解壓力,加大表達憤怒的力度,讓聽者生畏,搶得氣勢的上風,而這些好處又正是重慶這個特殊城市不可缺少的。但是我們可不可以罵得藝術一點,既達到解氣的目的,又不造成鬥爭升級?要罵就罵上一個檔次來。

梁實秋先生很早就教過我們罵人的方法,並把這些方法上升為藝術。在先生的《罵人的藝術》一文中,歸納出十類基本方法,知已知彼、無罵不如己者、適可而止、旁敲側擊、態度鎮靜、出言典雅、以退為進、預設埋伏、小題大做、遠交近攻。

我也偶爾在失去理智的時候問候別人的親人,讀罷先生的罵人藝術,如喝了一杯去火的苦丁茶,有些回甜。細想過後,也總結出兩條為先生之藝術補充的,姑且論為技術吧。

一是遠攻近交。壓一時之火氣,當麵向被罵對象示好,退三步之外,作一些自我批評,讓對手因為你的寬容和大度受到感動而無地自容,麵紅耳赤,內心生愧,啞口無言,如此間接達到靠惡毒辱罵所不能達到的效果,是謂以柔克剛,近交攻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