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前麵雜亂的公路,變成雙向四車道的柏油路,學府大道的名氣,一夜飛漲。學校大門口的汽車站名,改粗陋的“五公裏”為工商大學,為大路增加了文化的意味。四公裏十字路口以前被傲慢土包擋住的地方,人車混雜,如今土包消失,取之以閃亮的江南立交橋,成為周圍人們消夏的公園,每到夜晚,繁燈輝煌,恍若仙境。

在離開校園的家裏,這樣的夜色,月缺月圓,鬥轉星移,推開窗戶,那些風景就在眼前閃爍變幻。雖然眼裏日益陌生,月光底下的翠湖,那些嘈雜的等待,還在心底蕩漾。而每天夜裏推開那扇窄小的窗戶,往東,在南山的月光籠罩之下,滿山坡的燈光就亮了起來,點燃眼睛。

雨中無故事

/佚名

就在將要醒來的時候,又從腦子裏跳出了河流的名字:塞納河。

連著下了幾天的冬雨,早上起來仍然冷寂寂的,沒有片刻停歇的意思,寒涼之氣絲絲地,無孔不入,充塞了小小房間的各個角落,透過衣衫貼近肌膚。揚傘出門,途中遇了熟人,點點頭便急匆匆擦身過去,或彼此望望頂上的青色天幕,說聲“這雨也是的”,含含糊糊地,都缺了閑聊的心境。

這是個平常日子。不平常的,隻是我在這冷雨中的心情,一種希望在這平常日子發生一些不平常事件的心情。

對雨的好惡,我想與人的年齡是有大關係的。少小時候,最喜歡的是熱辣辣夏天裏轟然傾下的雷雨,“嘩嘩”然天昏地暗的,把個天下漏了,遍地的濁水極快地解了土地的幹渴,退了悶身的暑氣。當然,更多的是喜歡那種氣勢,那種隻一會兒就從陽光燦爛變得天昏地暗、雷聲爆裂,接著又大雨蓋天,陽剛氣勃發的壯烈氣氛。

在外讀大學的時候,又特別親近綿軟菲薄的細雨,坐在涼爽寬亮的教室,或獨處寢室裏,看風把雨線穿過,浣紗一般,思鄉之情不禁繚縈於心間,踏實不下來。有時攜了女友,於雨中看山,空氣自然是清亮亮的,少了城市的汙染。留連在淺淺的草坪上,腳下絲絨樣的細草亦如潤潤的雨幕,心裏便感覺出木然來,詩意千般。

隨年齡的增長,人生經曆的漸次豐富,對雨的感悟於是越來越變得富有差異,這種感悟從表麵的體驗逐漸深入內心,於是,對雨就生出些怨尤來,有時甚而添了些反感。自然的風雨比起社會的風雨來,盡管好避讓得多,然而在紅塵中經的風雨太多,不免就對自然界的雨施以心靈的報複。這些煩人的雨打濕了道路,使坦途變成泥濘,也更打濕了許多善良人心。每遇雨天,不論有沒有值得高興的事情,心裏都總是濕濕的,像沒有凝聚起來的眼淚。

下午五點,有輕叩聲響於門外,打開門,迎進來的是律師朋友,我大學時的同學。他的到來,為我盼望的心裏多少添了些喜氣,免了寒暄,一杯清茶,靜坐細聽雨絲聚作的水滴從樓上落下來,清脆的打在陽台上,像缺了歡悅抑或悲傷的琴聲。半小時後,又有“嘣嘣”的敲門聲響起,其聲猶豫,像竹筷輕擊竹筒,纖弱得緊。打開門,是好友李君等光臨。此時,冷絲絲的屋裏才真正的升騰起洋洋喜氣。

朋友坐定,於濃酒中扯些與政治和人生無關的話題,直到夜重燈闌珊,盡皆散去。

突然間,又想起做過的一個夢。夢中一條辨不清流向的河,河水靜靜的,瑩瑩的綠;無數的鴿子棲在河的兩岸,水聲潺潺,像呐喊。就在將要醒來的時候,又從腦子裏跳出了河流的名字:塞納河。

塞納河,淌過我生命的河流!

我不知道這個熱鬧的世界上這一條如此神聖的河流在哪裏。醒來後,查遍手邊所有的地理書,才找到是法國的一條著名的河流。但是翻遍記憶,也想不起到底在哪兒聽到過這個名字。或許,與塞納河在夢中的相逢,也是我人生修來的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