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上氣溫低了很多,穿著厚厚的棉襖,在滿是荊棘和灌木的柴山裏彎腰割蕨莖葉,仍感覺身上空落落地,風透骨寒。天黑之後,我們割滿各自的背篼,去了附近的人家。晚上吃過臘肉,圍著火爐聽主人拉二胡,悠揚的琴聲飄灑在空寂的山裏,把這一群不懂音樂的人也陶醉了。也在那天晚上,我知道了《病中吟》、《良宵》、《二泉映月》等美麗與哀愁交混著的二胡名曲,並開始愛上二胡。

經不住山上的寒冷,天蒙蒙亮我們就起來背了滿背篼的蕨莖葉下山。從幾近筆直的山上沿小路下到山腳的公路,身子一下就暖和了,眾人的情緒變得高漲起來,一路說些遠的近的笑話。走到快要能夠遠遠看到我們村的時候,長長的公路突然就界限分明地裹上了厚實的濃霧。從清晰的一邊跨進腳去,立刻就看不到半米開外的東西,眾人從霧中退出來歇息一陣,霧還是不散,又繼續嘻嘻哈哈淹進霧中。

盡管靠得很近,還是看不到互相的影子,隻能用聲音呼喚出自己的位置,靠感覺在公路中間行走。晃二走在最前麵,正努力睜了眼睛找路,猛地眼前出現兩隻大燈,原來聽著還在遠處老牛樣上行的汽車,居然到了跟前。摸出濃霧後,嘴尖牙厲的婆娘們,把晃二奚落了個夠,說真是晃呀,都差點晃到車子底下去了。

後來我離開副業隊回到教室,努力讀書考上大學,離開生活了20年的故鄉。臨走的時候副業隊已經不存在了,村裏實行了包產到戶。晃二不當副業隊長,無所事事,便整天咬著那根煙杆,在村裏轉來轉去,或者在村頭那棵三百年的黃桷大樹下,坐在石橋的欄杆上,有一口沒一口抽葉子煙,精神不算很好,卻也不差。

如今鄉音未改,不知不覺中晃二卻高齡走了,把我差不多已經消失的這段記憶又翻了出來。

歲月不留人,晃二的離去,那段快樂時光最終也會重新被我深藏起來,所有遙遠的往事,也會如晃二那根時刻不離的黃銅煙杆所升騰起的輕煙,在風中淡淡散去,於無形中化為永恒。

我深愛著的土地

/佚名

我的故鄉,我的親人,仿佛就在眼前。

星期天上午9點,正享受每周懶覺的幸福時光。朋友“嘟”地一聲發來手機短信:快打開中央3台看電視。

不知有什麼重大事件發生,懶散睜眼,打開電視,斜倚靠背看3套。電視裏的“八麵來風”正在播放南川演唱會。這個演唱會似乎今年春節過後不久舉辦的,當時聽說了沒在意,畢竟這類節目看得多了,有些麻木。此時電視裏我比較喜歡的歌手騰格爾演唱《天堂》已近尾聲,“我愛你,我的家,我的天堂。”聽過無數遍耳熟能詳的這首歌,像根細針輕挑我的神經,在心弦上撥了一下。我開始專注看起節目來。

舞台背景是漂亮的6車道雙向全封閉高速公路。我的老家南川至今是沒有高速公路的,我想這個背景或許隻是南川人民在新年許下的一個美好願望吧。但是當鏡頭轉到舞台右邊時,一條大幅標語突顯出來:“高速公路進南川”。心裏於是有些情緒陡然萌動起來,再看台下,坐滿一大片頭戴安全帽的男女。我明白了,演唱會是為慶祝南川至重慶的高速公路開工舉辦的!

我的眼裏一下湧滿淚水。

我的老家在離鳴玉鎮5裏路的程家壩,就在南川到涪陵的公路邊。以前受交通製約,從鳴玉到南川城,20多公裏路程要坐一個小時的客車,如果是冬天,盡管車窗破落,擁擠的乘客還可以互相取暖支撐著;夏天就慘了,嘩嘩直響的客車在高低不平到處彎拐的“光灰”大道上開過,天上烈日暴曬已經烤得人受不了,地上的灰塵還從車尾一路追隨著卷進車裏,到達目的地後,乘客的頭發眉毛已經被染上厚厚一層灰土。而從重慶回一次南川,最長乘車時間是6個小時,這6個小時、僅僅100多公裏的路程,時常讓我們從內心裏感到家鄉那麼地遙遠。

讓我們痛惜的不僅是時間,還有時間給我的家鄉所帶來的一係列影響。由於交通不便,南川豐富的礦藏資源得不到最經濟有效的開發,得天獨厚的旅遊資源得不到天下愛好之人共同分享,儲量廣博的動植物資源不能發揮應有的作用,立體的天然地理及氣候條件,都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價值。南川,守著如此豐富的財富,完全可以過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