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翎兒強忍著錐心刺骨的痛,雙手緊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裏,顫聲開口:“可以不要嗎?放棄這些,好不好?我跟你走,到哪裏都可以,我們忘記那些傷痛,遠離紛爭,去過最簡單平靜的生活,好不好?”
一字一頓,一字一盼,帶著僅存的一絲期盼,像風中搖曳的殘燭,燃燒著對光明最後的祈求。
裴奕辰輕聲一歎,無奈開口:“不是跟你說過嗎?這個世界很殘酷,不是你心軟退讓,就能換到旁人的和解。是他不顧親情,你又何必再心軟?”
李翎兒身軀一震,心底微弱的希冀寸寸湮滅,手心一點點冰涼,爬滿了細密的汗。
忍著悲痛,盡量讓自己說得淡然:“如果我不同意,不簽字呢?如果我反悔……想做慕容翎呢?”
裴奕辰將她放開,神情凝重,耐著性子勸道:“翎兒,聽話,整件事真的不是收購股權這樣簡單。你放心,我不會要他的命,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好麼?”
李翎兒望著他坦誠真摯的眼,那樣理所當然,驀地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他說過,大人的世界很髒,很多人都是殺人不見血的屠夫,在利益麵前,永遠沒有血脈親情可言,至親骨肉都能舍,夔宇帆就是要利用她擊垮陸家好獨霸亞洲。
陰謀詭計,爭權奪利她不懂,但她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到嘴的香酥肥肉,誰都想大快朵頤!
股權,這塊香酥肥肉,無疑暴露出了所有人的貪婪本性。
在簽署股權轉讓合同的時候,夔宇帆給她簽過另一份附加協議書。
上麵明確寫明了,由她擔任董事會主席,統領董事會,夔宇帆以外聘CEO幫她全權打理,集團未來所得盈利歸她所有,虧損則由他個人承擔50%,兩大企業在技術資源方麵互惠共享,但永不整合!
換言之,陸家的龐大資產,夔宇帆出錢出力一分不要,裴奕辰卻……照單全收!
見慣了裴奕辰雲淡風輕地穩操勝券,胸中算計無數卻不露心機的逆轉乾坤,稍有得罪便睚眥必報,是她從未想過,他,何嚐不是“利”字當頭的掠食者!
所有的事情,他都想在她前頭,不用她提,就已經幫她擬好了路……
怨不得他演技真,是她自己太天真,明知道他和慕容家有著不共戴天的仇,卻仍舊在這樣的愛情陷阱裏,有了愛情抵過一切的癡念。
試問,連她自己都釋懷不了的喪親仇恨,他又如何能釋懷得了?
一柄冰鑄利刃貫穿心髒,李翎兒緩緩放開了緊攥著他衣衫的手,克製不住地打了個寒顫,手腳冰涼,透心刺骨的冷。
感覺到她情緒不對,裴奕辰將她更緊地擁入懷中,就聽她蒼涼笑道:“可是,已經晚了,我已經將股權還給陸子彥了,就算他不同意,合同生效的那天,也會全部轉到慈善機構。”
聞言,裴奕辰呼吸一滯,難以置信地盯著她:“轉給慈善機構?”
下一刻,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抬手按壓太陽穴來回踱著步,聲音變得凜冽又急躁,“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事先跟我商量?!”
看著他的“惱羞成怒”,李翎兒涼涼一笑:“你要接管陸氏,不也沒跟我商量?我不想要的東西,我有權支配處理,哪怕……扔掉!是你說的,在利益麵前,永遠沒有血脈親情可言,更何況是你我這樣的關係!我為什麼要給你?”
她仰著小臉,說得極盡諷刺,瓷白玉潤的麵容已見蒼白,清澈的眸子裏,悲愴蓋過傷痛,沒有半分情意眷戀。
一句我為什麼要給你,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冷冽刀片,將他刺得遍體鱗傷。
沉靜半晌,眼神交織,一個悲痛翻湧,一個冷漠如霜,氣氛沉鬱得近乎凝滯!
裴奕辰削薄的唇瓣抿了又抿,再次開口的聲音殘破得近乎哽咽:“翎兒,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口中的‘利益’才冒險跟夔宇帆鬥?還是,時至今日,你都沒有相信過我?!”
李翎兒別開臉,眼底的酸痛潮熱凝結成淚水,被她倨傲地禁錮在眼眶裏,不讓墜落,將那天裴正華給她聽的錄音,一字不漏地念了出來。
“世上隻有一個慕容雪,也隻有一個慕容翎,當年你沒本事得到的女人,不代表我不能!縱然得不到,她這一生也飛不出我的手掌心!婷婷的命,我會借她的手,找慕容罡和雅娜紮討回來!”
裴奕辰目光一緊,頎長挺拔的身軀猛然幾顫,冷峻的麵容滿是痛心的悲涼:“這麼說,你真的從未相信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