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男人,女人要忍受精力逐漸消磨所帶來的壓力。她們從一個充滿活力的少女走進了婚姻的圍城,到日後已為人母的歡喜與專注,處理各種繁瑣的事情,以一顆憐憫之心照顧一個逐漸龐大家庭的,然後她們曾經眼中的孩子如一隻隻小船駛離港灣。男孩要外出闖蕩,女孩要結婚嫁人。有時,突然間,她們過往忙碌的生活車輪似乎停止了轉動。而母親們心中總是惦記著他人的,發現自己除了照顧料理一個家庭,專心照顧丈夫,就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了。在很多時候,她們的興趣都因為孩子們生活上所遇到的問題而有所抑製,或者她們突然喪偶,不再需要像過往履行妻子的責任了,發現必須努力過屬於自己的生活,而之前的人生似乎都是別人在主宰或順從別人的意願中度過的。
跟善男信女們說,你們一定要考慮到人生的暮年,提前為此作一番規劃,這樣的話語是沒用的。人們通常沒有時間或是興味這樣做。個人愛好、閱讀以及疏遠的友情都被世間的俗流一掃而空。麵對這些情形,最難做到的一點,是當人生充斥著太多繁瑣的事情,根本無暇去做自己喜歡事情的時候,我們要從這些瑣事中培養一種興趣。當然,一些重要時刻的打斷除外。
誠然,要是所有人都能將人生填滿,晚年也隻是一段有益身心且舒適的倦乏時光而已,那就相對容易一些。但這種自然正常的發展總是不斷被一些不幸的事情所打斷。身患疾病、喪親之痛與災難紛至遝來。人到中年,突然發現自己停滯不前,無所懸掛。當人生遭遇一些重大打擊的時候,不是每個人都有閑心去撿拾貝殼或是研究政治經濟的。
何去何從,是應該說清楚的。事實上,這是一個充滿困難與極為微妙的問題。要是某人能悄悄地以幻想或希望作為投資,存放於一個安全穩妥的地方,以防突然間我們陷入貧瘠的境地,這是很不錯的做法。《西沃德厚》①一書中裏格的騎士形象,顯得恬靜而大度,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宗教冥想與對父輩的崇拜之中,乍看顯得頗具魅力,但要是深入地觀察,就會發現人物顯得怪異且不真實。
①英文書名是《Westward Ho!》,查爾斯·金斯利所著的一本小說。
我想,那些忙碌的人應該試著在生活中騰出一些空間,讓“上帝之箭”真的射入他們的心扉。因為熱望、匆忙以及躁動的生活通常隻是抵禦現實的一麵盾牌而已。生活似乎堆滿了許多需要立即去做的事情,很難從日理萬機的日程中抽出一個小時去做工作之外的事情,讓自己沉湎於天馬行空的想象之中,因為這在他們眼中隻是浪費時間。他們這樣說似乎很有道理。對於那些相對充裕且深受毫無意義沉思之苦的人而言,情況會簡單一些。某天,我收到來自一位非常聰明、但生活並不快樂的女士的來信。她很富有,膝下無兒女,老伴也不在了,身體不大好。她在信中說,自己沒有了什麼必要承擔的責任之後,發現這個世界如謎一樣重重地壓在她的心上。我想,不論要忍受多大的無趣或是沉悶,最好還是去做一些實用的工作。無薪的義務工作不難去找,有事可做真的可以大大地減輕心理的負擔,讓心靈安定下來。
一方麵,人們不希望那些真實與重要的心靈體驗不可捉摸,時來時走,如小鳥一樣,蹦跳幾下,然後到草地上覓食,但事實似乎又並非總是如此。另一方麵,人們也不願意看到這些體驗成為生活的累贅或是去炫耀一番,就像石頭壓在草坪上,壓的青草變白,耷拉著,顯得無精打采,隻能為討厭的陰生昆蟲提供庇護所。但是,真的很難找到足夠的理由去改正性情上的缺點。人都是喜歡走那條阻礙最少的道路,要麼忙,要麼百無聊賴,這一切都視乎環境所定。
最為幸福的人生,就是能有很多目標明確的責任去履行,讓心靈褪去一些不羈的因素,讓自己有足夠的休閑時間去感受人生。有些人能夠像瑪莎那樣,決心靜靜地坐在那裏,聆聽有教益的談話;但有些人如瑪麗那樣,總是願意幫忙去洗洗碗碟。羅斯金曾從容地將一些宏大且真實的原則濃縮起來,他說:“不勤奮的人生是罪惡的,而缺乏藝術的勤奮人生(在這裏,他指對美好與高尚事物無私的愛)則是野蠻的。”他說的是事實,雖然我們還是會有很多借口可以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