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1 / 2)

雖明白這結果非是因他針對自己,而是其間有說不清的誤會,管小酌還是有點發懵。

就這麼……給廢了?

也不知這衛氏平日裏究竟如何得罪他了。

由宮人“押”著往冷宮走,管小酌對此並無甚悲憤,甚至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畢竟歸根結底不是衝著她去的,眼看著忌日將過,幾個時辰後她就該離開了。

隻是苦了衛妁。

踏進了冷宮裏的一方小院,押她來的宮人關上門便走了。她坐在院中的一塊假石上看著夕陽消磨餘下的時辰,等了一刻,又有人進來。

“娘子……”那人猶猶豫豫地走到她麵前,麵有怯意。她抬抬眸,認出這就是今日答她話的那宮娥,看來是和衛妁極親近的人,竟追隨到冷宮來了。

“坐吧。”她睇了眼自己正坐著的假石,挪了挪,讓出了些地方來。

那宮女卻大愕:“娘子?!”

“怎麼了?”管小酌噙笑,不解地迎上她的愕意。思了一思便明白了,一哂,“位份都廢了,庶人一個,還對我那麼多規矩幹什麼?”

直說得對方更加驚慌。

“……那隨你吧。”她聳了聳肩頭不再多勸,抬頭又望向夕陽。

看上去,快落山了。

那紅彤彤的一枚懸在雲間,將雲朵染出泛金的紅色。堆在天邊,看上去溫馨柔軟,又有點說不出的淒色。

管小酌托著下巴,凝視得挪不開眼,覺得自己在琢磨什麼,片刻後回了回神,又好像並未琢磨什麼。

眼前的宮女也不出聲,垂首靜立得規規矩矩,安靜得像尊石雕。須臾,管小酌一掃她,笑道:“把屋裏收拾收拾吧,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為好。”

宮娥應了聲“諾”,仍存驚詫地打量了她一番,意外於她被廢黜後的從容不迫,又並不敢耽擱太久,忙往房中去了。

剩下的時辰……屈指可數了呢。

管小酌一喟,多少有點失落。

此番沒能讓他信這回事,他連一句溫和些的話都沒對她說。能不能有下一次機會她不知道,總之這一回是白費了時間,還牽連了旁人。

一時頹然不已,一刻都不想在這身體上多待,想著等臥房收拾好她就去睡,睡過子時,無知無覺中把這身體還給衛妁。日後的事情……反正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忍不住又看了看夕陽,還是按捺不住地回憶起了舊事。

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常在他的太子府中留到這個時辰。

偏他府中還有一座不算低的小山,山上設有涼亭,恰能一賞夕陽。她便常常樂得再多留一會兒,與他一同觀完這美景再回家,好像怎麼看都不膩似的。

可待得夕陽落下後,自是天幕全黑了。家中規矩嚴格,她這麼晚回去難免要受責備,心下害怕,就又隻好央著他送她回府。有時自己都覺得自己煩得很,他卻從未拒絕過,手頭的事均可為此擱上一擱。

到了她家,他還得陪著笑臉向她父母賠罪,回回都說是自己一時興起留了她,她要回家他卻不讓。

如此有了三五次之後,她父親一度覺得當今天子也忒風流不羈、不愛天下愛美人,甚至感歎大夏即將國運不濟。

“爹別亂說,殿下才不是那樣的人。”她又不敢說是自己想與他多待一待,隻能這麼生硬地駁回去。心裏卻清楚霍誠絕不會成個昏君——她會執著於與他共賞夕陽,實是因為即便她在他府中,二人能說話的機會也不多。他有他的政事要料理,她多半時候都是安靜地坐在旁邊尋書來讀,那相伴的時光過得愜意,可真要有什麼話說,還就隻能等到看夕陽時忙裏偷閑了。

真是日月如梭。

管小酌沉浸在回憶中抽離不開,待得回憶完了,心中一陣恍然,覺得這似乎都不是上輩子的事了,而是隔了好幾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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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那宮娥從房中走了出來,在她麵前一福身,“奴婢收拾好了,不過……也就那樣,娘子您將就著……”

她說得怯怯,管小酌了然點頭:“知道。”

“娘子想吃些什麼?”她問道,一頓,又說,“雖則隻能取到些簡單的食材,但奴婢會盡力……”

“我不餓,取來了食材你自己做了吃吧。”管小酌口吻明快,說著籲了口氣,站起身就往臥房走,“我累了,就先睡了。你瞧瞧另兩間房能住人不能,若不能,就也來這間就是。”

畢竟累得衛妁進了冷宮,素不相識,她總不能再“替”衛妁把身邊的人也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