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2 / 2)

“我隻從我自己。”管小酌毫不示弱地回看著她,“在我看來衛家錯了,所以才會不幫著衛家、衛家才會棄了我這顆子。你自然可以繼續幫衛家做事,不過我奉勸你看清楚些。宮裏台階多,宣室殿前的長階更高得很,小心一不小心跌個跟頭,連骨頭都摔碎了。”

末一句說得字字狠咬,顯已不是告誡而是帶著恨意。衛姍聽得周身一涼,沉了口氣,禁不住地一再打量衛妁,卻是越看……越看不明白這位堂姐究竟是怎麼想的了。

.

婉燕館的宦官到宣室殿稟完了話,皇帝怔在案前半晌沒反應過來。

一時簡直懷疑……這是自己差下去的人已被衛妁收得服服帖帖的、編了故事來誆他。

皺著眉頭審視眼前的宦官神色半天,沒看出端倪,揮手讓那宦官退了下去。強定下來的心緒再度亂了,片刻前與溫徇爭執時理直氣壯說出的想法動搖得愈加厲害,繼而忍不住思量溫徇給他出的主意是否可行。

沉吟了須臾之後心中稍稍平複,靜下心來繼續看奏章。

一直看到酉時將至,範延入了殿來,詢問是否傳膳。皇帝手中將筆一擱:“去婉燕館。”

“……”範延愣了一愣,知道這是要去婉燕館用膳。算起來也隔了幾日沒去了,可今天……沒著人提前知會過啊。

於是婉燕館裏什麼準備都沒有。

膳食都是依著管小酌的喜好備的,離得近的幾道都是口味偏甜。她吃得開心,愈發感慨但凡美食擱在眼前,什麼煩心事都可姑且放下不提。又夾了一筷子糖醋裏脊,剛送到口邊,外麵一聲尖細的:

“陛下駕到——”

管小酌僵了一瞬,擱下筷子、拿起帕子一拭嘴唇,出去迎駕。

她在房門口行下禮去,皇帝照舊沒在她麵前多駐足就徑直走進去,她便如常禮罷吩咐宮人備茶——他喝完一盞茶就該去後麵的書房了,然後各幹各的誰也不擾誰。

可這回,在宮人備好茶前,皇帝卻已在案邊落座了,望著一桌子菜肴發呆。管小酌愣了愣,命人添碗筷。

有點好奇霍誠今天是什麼意思。

輕手輕腳地走到身側,她覷了覷他,試著喚了一聲:“陛下?”

霍誠掃了她一眼:“坐。”

管小酌就依言坐下了。等了一等,看他不再說話,想繼續吃碟子裏的糖醋裏脊,又不敢動。

霍誠的目光落在她僵直的肩上,又看看自己眼前的碗筷,於是不理會她的緊張,徑自加了塊魚來吃。

吃完之後放下筷子,招手叫來宮人,冷言冷語:“魚不錯,送書房去。”

“……諾。”宮人也覺得怎麼聽都怪,應了下來,便聞得皇帝又對衛妁說:“吃完來書房,把昨天那盤棋下完。”

管小酌猛抽一口冷氣。

昨天那盤棋……她可是下得戰戰兢兢。

霍誠一邊下著,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同她聊著事,從衛家先前的種種作為到衛姍受冊進宮全說了個遍,若說他不是借棋局試探她,她自己都沒法信。

不過好在她並不是真的衛妁,任他對衛家透出怎樣的殺意她都能風輕雲淡地應付過去,該怎麼走棋怎麼走棋,陣腳沒亂過半步。

她覺得他是想試自己是否已真的不在意衛家、已全然是衛家的棄子,並且她相信自己過了他這一關了。

怎的今日……還得接著下完?哪出岔子了?!

應了聲諾,起身恭送霍誠離開。坐回去再看看眼前碟中的糖醋裏脊,突然就沒什麼胃口了。

.

霍誠在書房中麵對著眼前的一盤黑白子吃了半條魚。等到衛妁來時,從容不迫地讓宮人把魚撤了,淺一頷首:“坐。”

管小酌想逃之夭夭的心思起得很是凜冽。

“該誰走了?”他無甚情緒地問道。

管小酌略一回思:“該臣妾了。”

“哦。”霍誠應了一聲,手中卻一顆白子落了下去。

“……?”管小酌怔然望著他,越來越不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

霍誠這廂還等著她落子呢。等了等沒動靜,一抬眼見她一臉茫然:“怎麼了?”

“陛下……怎麼了?”她終是把這句話問了出來,覺得霍誠今日實在反常得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