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陷(1 / 2)

“你先出去。”管小執強定著心跟那宮娥遞了句話,後者聽言匆忙一福退出殿外。

四下無旁人了,管小執咬了咬唇,覺得如鯁在喉,緩了又緩,才終於伸出手去,輕拍在霍誠肩頭:“陛下,該……上朝了。”

沒有反應

“陛下?”她手上添了半分力,又喚了一聲。

霍誠驀地醒了過來。

衛妁的睡容映入眼中時,他仍是怔了一瞬,而後很快回過神來,想起是怎麼回事。

昨夜,她睡著睡著就鑽進了他懷裏,無知無覺的,睡得安穩至極。他覺得為此把她擾醒不合適,就想等她一會兒再翻個身、翻回原位去。

她卻一直沒動。

他就沒了轍,試著適應了一番懷裏臥著個佳人的感覺,而後深呼吸幾次平心靜氣,闔目入睡。

結果,就這麼一直睡到了天明。

“……”霍誠動了動被衛妁枕得發僵的胳膊,試圖在不驚醒她的前提下把胳膊挪出來,她卻還是迷迷糊糊地睜了眼。

待得看清眼前是誰、驚覺自己離霍誠這樣近的時候,管小酌心裏一驚,下意識地就向後躲了過去。

伸手抱住衾被,她把臉埋在被中不去看他,很快,便覺得雙頰滾燙起來。

“朕去上朝。”他的聲音從錦被外傳進她的耳中,她悶著頭,點了點,仍是不敢看他。

天啊,她在他懷裏……睡了多久?!

耳聞他盥洗更衣時發出的輕輕響動,管小酌隻覺自己的心跳聲要明顯更高一些,心慌意亂地等了又等,終於聽得眾人腳步聲一齊離去的聲音,定了定神、舒一口氣,她抬起頭來。

床榻邊上,管小執的目光寒涔涔地投來。

“……小執。”她下意識地叫了她的名字,而後一扯神思,坐起來又道,“尚儀女官,我……”

她想解釋些什麼,又不知有什麼可解釋。

管小執沉默著揮了手,讓旁人退下。安靜中,管小酌聽得她重重緩了口氣,道出的話語卻是口氣明快:“姐夫從前沒動過你?”

她一愣:“……什麼?”

“你們並沒有……是不是?”管小執問她,雖則問得直接,卻是把要緊的詞隱了下去。語中頓了一頓,她又添了句解釋,“若不然……婕妤娘子方才幹什麼那麼窘迫?”

也是。若連床笫之歡都見慣不怪了,又怎麼會因為發覺自己與他相擁而眠就雙頰一直紅到耳根?

管小酌嘴角搐了搐,不知該誇讚這親妹妹心思縝密還是該接著難為情。

“婕妤娘子該起身了。”管小執頷下首去,管小酌依言下了榻,一時未喚別的宮人入殿,睇一睇她,問道:“女官幫我梳頭,可好?”

“好。”管小執明白她是有話要說,點了頭,扶她在鏡前落了座,拿起木梳,一下下梳得耐心。

“女官,我和陛下是沒有……但是,早晚會有人……”她從鏡中凝視著管小執,說得明明白白,“陛下總需要子嗣的。”

“我知道。”管小執應得也幹脆,眼簾低垂著,繼續為她梳順長發,“我也不想他一直繞在裏麵出不來——你當我沒勸過?”

管小酌一訝:“可是你……”

她明明在她頭一回“侍寢”之後想動手打她來著。

“那是因為你姓衛。”管小執從鏡中一瞪她,“我那會兒想著……姐夫寵誰都不要緊,宮裏女人這麼多,他怎麼就能挑了你這衛家人,這不是打我姐姐的臉麼?”

“那會兒想著”?管小酌注意到她這用辭,略一思忖,半帶說笑似的道:“那……女官這是現在已改了主意?”

明顯覺出管小執正為她梳著頭的手一頓,拽得她微微一痛。

管小酌並沒有聽到作答,那木梳就又繼續梳了下去,她一笑,循循善誘:“女官不妨說來聽聽,免得我一不小心犯了忌諱——好歹被柔嘉皇後托過夢,我可半點不想惹女官不快。”

管小執眼眸稍抬了一瞬遂即又覆了下去,冷著臉,話語生硬得不快分明且不留情麵:“溫公子說衛家不要你了。”

管小酌沒說話,等著她繼續說。

“我姐姐死的時候我十歲,婕妤娘子多大?十二三歲?”管小執冷笑了一聲,“那件事裏你做不了什麼——我一直清楚。恨你,隻是因為你一直還是衛家人,且想坐到後位上去,怎麼說都是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