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山?”程雲的話音剛一落,程正北已經驚訝的叫到。鍾昆看上去也有些驚訝,問道:“程將軍如此驚訝,莫不是對這四道早有耳聞?”程正北一點頭道:“不錯,這四人表麵是道,修身養性,可是聽聞他四人一身邪氣,曾用死屍休法,手段殘酷,沒想他們也來到了洛陽?”
鍾昆笑道:“一身邪氣的何止是他們四人,在下曾於那穆益數次交手,他的手段更是陰險毒辣,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他可能是利用童陰童陽修煉出了一身邪法。一個是用死屍,一個則是用嬰孩,相對之下,那四道又算得了什麼。”
程雲冷冷地道:“前輩,這就是所謂的修法不成。”話中之意,還是對法術有著極深的成見。鍾昆道:“習法之人也看其心,習武休法不過是如同使劍用刀一般,是人們的一種工具,難道習武之人就沒有濫殺無辜之徒嗎?而薑太公、楊剪等人乃是修法,不一樣是解救天下蒼生的大英雄嗎?”
一番言語又說的程雲無言相對。程正北此時卻顯出了焦急之色,原本他是一名大將軍,所經曆的場合比此事嚴重幾十倍他都是麵不改色,隻是今天出事的是他的兒子,正所謂‘虎毒不食子’聽鍾昆說完此言忙道:“那四道如此殘忍,就連他們此次所供奉的所謂‘神仙’都是如此之人,那在雲兒身上的毒豈不真的無人可解。倒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找那四道,或許可以就雲兒一命。”
鍾昆微微一笑,目光向窗外一斜道:“恐怕不用我們去找了。”說話間左手一揮,在眾人眼前已多出了一隻木箱。緊接著右手一抖,在他手掌間已經多了一道藍色的字符,一揚手,那道字符閃出一道藍色光芒,穩穩得貼在那木箱之上。緊接著,他雙手合十,口中默默的念著咒語。程家父子不明所以,不過知道這些習法之人個個詭異,也不好多問,隻是靜靜的盯著那木箱。
驀地,那木箱之內傳出一聲女子的尖叫。程家父子一聽到這一聲,相對一望,向鍾昆望去。鍾昆放下雙手,身子向後退了一步,衝那木箱冷冷一笑道:“怎麼樣姑娘?在下的這找‘甕中捉鱉’的法術可否與姑娘相比哪?”
“卑鄙的家夥,竟使出如此招式。”鍾昆的話音剛一落,箱中少女已經罵道。也就是在她說話的同時,那木箱也已經消失於無形之間,原本在木箱的位置,那個與程雲交戰的紅衣少女好似被什麼東西定住了身體,一動不動的站在哪兒,怒氣衝衝的盯著在她麵前的鍾昆。
程雲一見那少女,麵上頓顯怒氣,一指那少女道:“歹毒的丫頭,那還敢追到這裏,看來是注定我程雲要報今日之仇了。那少女一見坐在椅子上的程雲,剛剛麵上的怒氣頓時消失,打量了一下他笑道:“怎麼?就憑你這個樣子,還要找人報仇嗎?恐怕如果不是我來到這裏,你就連殺死你的仇人都無法再次相見,又怎敢再談什麼報仇,實在是可笑至極。”言罷又是一陣大笑。
程正北聽到此,大概已經明白了這一切,上前兩步衝那少女一抱拳道:“姑娘,你已經傷了人,為何還要追到此處來,莫不是真的欺負我程家不成?”那少女從一進房間就與鍾昆和程雲講話,直到此時程正北開口她才將目光轉向程正北,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驚喜得道:“怎麼,隻是幾年不見,程伯伯就不認得我這個小侄女了不成?”
一段話說得在場的三人都是一愣,程正北望了望程、鍾二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少女,滿麵的茫然。那少女見他如此神色,有些不悅的道:“我知道隻有這個傻小子不記得我,原來程伯伯也忘了我這個侄女。既然程伯伯不記得我,應該記得‘桃李天下,美玉成雙,難解萬民安康,不及糧倉豐滿’這句話吧!”
程正北聞聽此言,如夢方醒般笑了笑道:“此番言語乃是出自於本將之口,又豈會忘記,這麼說你就是那美玉豐倉的玉豐了?”那少女興奮的一點頭道:“難為程伯伯還記得玉豐。”言到此,他看了看眉頭緊鎖的程雲,一撇嘴衝麵前的鍾昆道:“你聽到了,就連程將軍也承認我是他的侄女,你還不放了我。”
鍾昆滿麵茫然的看了看程正北,程正北長歎了口氣,一指那少女道:“他便是李邦彥的女兒李玉豐。”原來在十餘年前,程正北帶兵鎮守邊關之時,李邦彥曾是他的一名副將,因程正北祖輩曾有恩於宋高宗趙構,其又有顯赫的戰績且長年鎮守,所以都是攜帶家眷參軍。後李邦彥在有一子後其妻產下一女,在其產後不久因病去世,眼見小女孩就要歸天之時,程正北的妻子也產下一女,程妻見這女孩可憐,就帶到自己宅中喂養,是她為女兒辦看待,程正北也對這個可憐的女孩另眼相待,還為其起了一個意義深刻的名字。直到六年後李邦彥巴結奸相秦檜回京任職,這女孩才隨父歸京。回到京城的李邦彥更是如魚得水,節節高升,才到了此時這等顯赫的地位。多年後,程正北因抗金需要才回到京師。抗金數年後,當他在京時定居之時,此女早已四處拜師學習,故此到今日才得以相見,沒想時隔數年,兩家人會是如此。
此刻,鍾昆見程正北如此一說,先是微微一愣,瞬間便是淡淡一笑道:“既然口口聲聲地稱人做伯伯,為何還要下如此重手。”李玉豐斜目看著程雲道:“這可怨不得我,要怪就怪這個家夥,他不但大腦不濟,武功低位,就連見識也少得可憐,我本來已經想盡了辦法放他離去,在比武的招式上處處相讓,他倒是笨的出奇,我早就已經告訴他我所用的是烏金蛇,可他卻還是不識趣的踏在我的鞭梢上,弄得自己種了毒還不曉得。”
“烏金蛇?”鍾昆一聽到這個名字,臉色頓時一變。“傳說那條烏金蛇產地特殊,全身奇毒無比,可長可短,非生非死,乃是天下第一怪異的兵器,沒想到現在卻傳在了你的手上。你既然知道這種東西奇毒無比,可在瞬間之人於死地,當時為何不將解藥送與他?”
李玉豐嗤嗤一笑道:“你是否習法習的呆了,我能在那四個臭道士麵前放走他已經是不易,莫不成我不知死活了嗎?更何況,我就是知道這蛇毒凶狠,才緊隨著他來到這裏,誰知道你這臭家夥讓我在不知不覺中中了你的道。”說完一噘嘴,顯出一幅氣憤的神態。程正北見那裏玉豐如此神態,正要說些什麼卻沒有出口,看了看身邊的鍾昆,鍾昆想了想,轉頭衝程雲問道:“少爺是否如此中的毒?”
程雲低頭想了想,微微一點頭,看著李玉豐道:“我的確是曾踏在她的辮子上。”本來他對著少女並無任何好感。可自從知道他是李玉豐後一改常態,畢竟他們是一起長大,何況她之前也並沒有真的要害自己的意思,現在想想自己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也不多說什麼。
程正北一見程雲點頭,忙道:“既然如此,鍾兄就快快放了小侄女,讓他交出解藥吧!”鍾昆點了點頭,揮手之間撤去李玉豐身上的無形繩索。李玉豐揉了揉被困得發麻的肩膀,怒氣衝衝的看了看鍾昆,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仍在他手上道:“七日每日亥時結合桑軾咒的解除之法以並進行,七日後便完全解除體內的毒素。”
說完,他看了看程雲,衝程正北一抱拳道:“如此,程伯伯,侄女告辭了。”言罷轉身愈走,程正北一見,想了想止住她問道:“侄女,你今日就是為此而來嗎?”
李玉豐又看了看程雲,默默的點了點頭道:“伯父,雖然侄女是您一手帶大的,與你們情誼深厚,可是我依舊是李邦彥的女兒,爹讓我做什麼,我不得不從,所以對於您的恩德,侄女隻有來世再報。可是,侄女也不想今日的事再發生,你…你們保重。”
言罷!她再次衝程雲望了望,隻見程雲隻是低著頭,連看也不看他一眼,這才轉身離去。鍾昆與程正北相互一望,好似看出了什麼倪端,卻又各自不語,無奈的搖了搖頭。
夜幕之下,洛陽城北的一座小村莊內傳出幾聲狗叫的聲音。在一所破舊的茅草房門口,那貧窮小子馬良手中依舊是抱著那軸畫卷,不住地在那草房的門口徘徊,看似甚是為難。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望著那扇破舊的木門長歎了口氣,又將目光轉向了懷中的那軸畫卷。本來他還是滿麵愁容,可是一見到那軸畫卷,表情頓時由愁變喜,像似自我安慰般的點了點頭,邁步向那扇木門走去。
他剛剛走到木門前,還沒來得及推門是門已經被打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已經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微微一愣,忙將懷中的畫卷藏於身後,衝那老人笑道:“娘,都這麼晚了,為何你還不入睡?”
老人看了看馬良在肩頭上露出的半截畫卷,心痛得道:“既然你知道這麼晚了,為何到了此時才回到家中?”馬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其實孩兒已經長大了,娘為何還是不放心孩兒哪?何況孩兒隻是在外麵做工而已,待到幹完活的時候孩兒自然就會趕回來,娘就不必每等到孩兒回到家中再睡下了。”言道此,他才好似記起什麼事情一般道:“娘,今日孩兒不負娘親所托,畫了這幅觀音娘娘的畫像,娘您看看喜不喜歡。”
言罷!他才從背後拿出那軸畫卷遞到娘親手中。老人一見那軸畫卷,也是滿麵的喜悅之色,慢慢的打開畫卷,那幅惟妙惟肖的觀世音像出現在了他的麵前。老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畫像,像似忘卻了所有的煩心之事一般,麵上的那種喜悅之色也如同是在麵上定了格一般。馬良望著母親麵上的喜悅之色,自己是顯得十分開心的道:“娘,這一幅菩薩像是否合您的心思?”
老人微微的點了點頭,略顯驚喜的道:“你為娘畫了這麼多幅菩薩的畫像,要數這幅畫得最合娘的心意”。馬良被母親這麼一誇,有些不好意思地扶著母親進了房間,將她安放在一張木凳之上,又有懷中掏出幾錢碎銀子道:“娘,今日畫舫之內生意稀少,所以工錢隻有這些了,娘你收下吧!”
老人接過銀子,眼圈一紅道:“良兒,這都是娘的身子沒用,讓你這麼年輕就獨自在外做工,就連你喜愛畫畫,娘都不能夠為你添置紙墨,每天都要你為娘畫一幅神仙的畫像,還要你拿回銀子來養活娘,真的是苦了你了。”馬良聞聽娘親之言,麵上頓顯不悅之色。“娘親如此講話,孩兒倒是更顯慚愧了,娘獨自一人將馬良撫養成人,做兒子的不能夠讓娘親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已是不孝,又怎麼會連母親喜愛菩薩畫像這個小小的願望有不能為其實現哪?”說著,他又將娘親扶到床上,一邊幫助其蓋好被子一邊道:“時候真的不早了,娘親要早早的休息,待到明天,孩兒再為娘素一幅菩薩的畫像,保證更加符合娘心中那神仙的模樣,娘你認為如何?”
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慢慢得閉上了雙眼。馬良見她如此,這才長出了口氣,轉身出了娘親的房年,進了自己的房內和衣而臥。雖然他是倒在了床上,可是心中卻依舊忘不記母親每次見到神仙畫像的那種興奮、喜悅之色。有些時候想一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母親每次都要自己為她畫一張觀世音的畫像。母親敬神不假,可是為什麼還要一味的要自己重複地畫著這幅觀音像哪?這個問題他曾問了自己數百遍,可是每次都不會找到答案,不但如此,每一次在這件事上找不到答案,他都會用自己的方式來發泄自己內心中的不解,無論何時、何地,因而近日他也不例外。想了一陣後又站起身,輕輕的走出房間,轉入茅草房後麵的一間雜亂的柴房。
此時正是深夜時刻,加之今日天上午一點月色,所以那柴房看起來陰森恐怖,可那馬良好似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些一樣,端著油燈顯得癡癡呆呆的走進柴房之內,將燈放在身後,極其熟練的俯下身去,伸手扯起撲在地上的稻草,衝地上摸起一塊石子,蹲下身在地上開始畫起畫來。看著他熟練的手法,如非是知道他的人肯定不會認為他真的是在畫著一幅畫,甚至就連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在這黑夜之中還會來這個老地方畫著這幅為自己解決問題的畫像。這幅畫像他足足畫了十餘年,每次自己不開心,或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他都會畫著這一幅畫,當畫畫完之後,在他的心理無論有什麼樣解不開的難題都回相通,即便找不到事情的答案,可他的心裏卻敞亮了許多,久而久之,這幅畫已經成了他精神上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