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人的自由就在於人具有選擇動機的自由,人的意識的自由性表現在活動中就是選擇的自由性,這是自我創造、自我約束和自我設定的自由。薩特由此引出結論:“人,由於命定是自由,把整個世界的重量擔在肩上:它對作為存在方式的世界和他本身是有責任的”,自由和責任是緊密相連的。“責任”是薩特倫理道德學說的核心概念,選擇是痛苦的,選擇自由本身意味著責任。
薩特在《存在與虛無》一書中大量采用胡塞爾的“現象還原法”,由存在概念出發,闡述了存在主義的本體論學說和存在的精神分析法,標誌著哲學思想的成熟和係統化,奠定了存在主義哲學在當代哲學思潮中獨樹一幟的地位,使存在主義的影響得以廣泛擴展。(曹純)
我和他人
1.他人的存在
“我們的身體——其特性即本質上是被他人認識的:我認識的東西就是他人的身體,而我關於我的身體所知道的主要東西來自他人認識它的方式。”我的身體就把我推向了他人的存在和我的“為他的存在”。這是研究人與存在關係中不能不注意到的我的存在的新結構。
薩特首先批評了實在論以及胡塞爾、黑格爾和海德格爾有關他人的思想。實在論把他人看做是實在的物,是思想實體。胡塞爾的先驗自我沒有脫離唯我論,仍然沒有脫離人與他人的認識關係。黑格爾比胡塞爾進步(雖然從生平年代他先於胡塞爾),他的“主奴關係”已經明確“我在我的存在中是依賴於他人的”。但是薩特認為他還是犯了認識論和形式上的樂觀主義的錯誤,沒有看到別人的內在性的存在本身的超越性。在薩特看來,海德格爾雖然提出了“存在”的關係,但是他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看作“共在”,這還是一種抽象的關係,還是類似於康德的主體的抽象的本體論基礎。
而薩特認為他的“他人”的思想是從存在出發的。他把他人與自為的存在的關係視作存在與存在的關係,而不是認識的關係。他人的存在造成了以我為中心的世界分裂,這樣“意識的多樣性”就造成了衝突和紛亂。而他人和我發生關係是通過“注視”,我在他人的“注視”下,我會感到自身的異化,我變成了為他的存在,但我卻永遠不能化歸於他人,反之亦然。所以人與人之間的衝突是永存的。如果拘於他人的注視,過於注重別人的評論,那就會成為別人的受害者,他人就是地獄。這說明改變自己的行為、打碎他人注視的威脅去爭取自身的解放是多麼重要。
2.身體
身體在薩特那裏是緊密相關於“他人”的思想,是從存在論出發的。他的出發點是身體和心中的心都不是知識性的,不是理性抽象的功能。我對我的身體永遠不能有一種對象的認識,它隻有在“為他人”時才能成為對象,成為一個“為他的存在”。存在論的身體三維是:我使我的身體存在,我的身體被他人認識和使用,他人對我表現為我對其而言是對象的主體。這樣的身體三維的描述確定了他人與我的基本的原始關係。
3.與他人的具體關係
薩特以人對他人的“性”態度作為基本模式,具體地闡述了我與他人關係的類型。因為薩特認為性的態度是與他人關係的基本原始的行為,其中包含著“他人的存在”的原始偶然性和自為的“人為性”的原始偶然性。而人與人之間的許多複雜性都是這些原始行為的多樣化。
對待他人的第一種態度是:愛情、語言和受虐色情狂。薩特認為愛情是一種意識活動,因為愛情遠遠不止是純粹肉體的占有的情欲,所以很難成功和滿足,我和他人都是自由的,從這個意義上講,其實愛情就是衝突。而受虐色情狂這種極端的態度就是要謀劃使自己被他人吞並,並且在主觀性中消失以便使我擺脫我自己的主觀性。這種態度最終歸於失敗。
對待他人的第二種態度:冷漠、情欲、憎恨、性虐待狂。作為這種態度的極端性虐待狂要求的是一種非相互性的關係,要充當一個自由的占有的權利的存在,把他的對象完全當做一種工具,用痛苦來顯現這個對象的肉體。這種態度和第一種態度一樣是歸於失敗的。
有關對待他人的具體態度的例證,中心的一點就是要說明自為與自為之間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一個自為與另一個自為發生關係時,要麼就是甘心成為對方的客體,要麼就是反過來注視別人的注視,進行反抗。但無論哪一種態度,都不能真正把兩個自為化為一體,既不能完全被對方占有,也不能完全占有對方,我與他人的關係不是和諧的“共在”,而是“衝突”。
為了使我與他人的關係的理論更加完善,薩特進一步提出了“我們”的問題。“我們”是我與他人關係中的某種特殊的經驗,是在特殊情況下,在“為他人的存在”的基礎上產生的,為他人的存在先於並建立了與他人的共在。薩特認為存在著兩種完全不同的“我們”的經驗:在第三者注視下,我與他人發生關係時的“對象-我們”,以及在一些個人的集體活動或集體勞動中形成的“主體-我們”。這兩種經驗之間沒有任何對稱性,前者揭示的是人的實在的存在一維,是對“為他的存在”的原始體驗和單純的多樣化。而後者是在社會曆史的世界中個體所實現的心理學的體驗,隻是一個純粹的主觀經曆。所以“我們”的經驗,盡管是實在的,卻無法改變我與他人之間關係是“衝突”的結論。人的實在無法擺脫這兩難境地:或超越別人或被別人超越。意識間的關係的本質不是“共在”,而是“衝突”,這是自為的宿命。(杜小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