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慢慢走近小屋時,找到了斯台普吞高舉著捕蝶網緩緩走近落穩了的蝴蝶的感覺。這地方確實被用作居住之所。亂石之間有一條隱約可見的小路,通向破爛得要塌的、當作門用的開口。那個神秘的人一定藏在這裏,現在說不定他在沼地裏遊蕩呢。冒險的感覺讓我大為振奮,我把煙頭扔在一旁,手握著左輪手槍,迅速地走到門口。其實我根本不用走這麼快,屋裏空蕩蕩的。
屋裏雖然沒有人,可是有很多跡象表明,我沒有找錯地方,這裏一定是那個人住過的地方。一塊防雨布包著幾條毛毯,放在新石器時代的人曾睡過覺的那塊石板上。在一個粗陋的石框裏還有一堆燒過的灰燼,旁邊放著一些廚房用具,還有半桶水。一堆亂七八糟的空罐頭盒,說明那人已經住了些時候了,屋角還有一隻金屬小杯和半瓶酒,看來這人挺有興致。小屋的中央有一塊平平的石頭被當桌子用了,上麵有個小布包。我忽然看到下麵還有一張寫著字的紙條,是用鉛筆寫成的:“華生醫生曾到庫姆·特雷西去過。”
我手裏拿著這張紙,在那裏足足站了一分鍾之久。這張紙條說明這個神秘的人跟蹤的不是亨利爵士而是我了。也許就是他派那孩子監視我,這就是他寫的報告,也許我來沼地的一切行動他都報告上去了。我感到有種看不見的網在向我攏來。
既然有了一份報告,就可能還有第二份,於是我就在屋裏到處找起來。可是毫無蹤影,也沒發現住在這個怪地方的人有何特點和意圖的跡象。隻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對生活的舒適不大在意。我看了看開著大口的屋頂,再想想那天的傾盆大雨,更深切地了解到他的意誌是多麼的堅強。他是我的敵人還是保護我們的朋友呢?我下定決心,決不離開小屋。
外麵,太陽已經離地平線很近了。夕陽下,一切都顯得美好、恬靜,但我看到這景色的時候,並未感到內心的平靜,我的神經在悸動,但是決心已定,我坐到小屋的暗處,耐心地等著小屋主人的到來。
過了一陣,我終於聽到他走來了,遠處傳來了皮鞋走在石頭上所發出的“得得”聲——他一步步地愈走愈近了。我退回到黑暗的屋角裏,手裏緊握著左輪手槍,我決定在能看清這人之前不暴露自己。
那聲音停住一段時間,這說明他站住了。後來腳步聲又向前走來,一條黑影由小屋的開口處投射了進來。
“親愛的華生,這真是個美麗的黃昏。”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傳過來,“我覺得您在外邊要比呆在裏麵舒服多了。”
12沼地的慘劇
我屏住了呼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後來腦子清醒了些,也能夠說話了,同時沉重的壓力瞬間在我心頭消失了。
“福爾摩斯!”我跳起來喊道,“福爾摩斯!”
他在外麵說:“快出來吧,小心你那手槍別走火。”
我在粗糙的門框下麵弓著身子,隻見他坐在外麵的一塊石頭上。當他看到我吃驚的表情時,他灰色的眼睛興奮得轉動起來。他又黑又瘦,麵孔被太陽曬成了棕色,看上去很粗糙。他身穿蘇格蘭呢的衣服,頭戴布帽,打扮得和來沼地上旅行的人一樣。他還是保持著個人的清潔習慣,下巴刮得光光的。
“我活了大半輩子,感到最開心的事就是在這裏看到你!”我搖著他的手說。
“我想這也是你感到最驚奇的事吧?”
“嗯,我承認。”
“其實我和你一樣,我一點也沒想到你會找到我這兒,更不知你藏在屋裏了。我離小屋不到二十步時才察覺呢。
“是看出我的腳印吧?”
“不是,華生,我恐怕沒有這個能力,如果你真的讓我察覺不到,你就得把紙煙換個牌子,我在外麵看到一個煙頭,上麵印著‘布萊德雷,牛津街’我就知道我的朋友華生一定在附近。不用問,你大膽衝進空屋時,把煙頭扔掉了。”
“說得對。”
“我想到這些,又知道你向來值得敬佩的堅韌剛強的性格,我就想你一定在暗中坐著,握著你那支手槍等著屋主人回來。你把我當作那逃犯了嗎?”
“我並不清楚你是誰,可是我決心要弄清這一點。”
“華生,好極了!是不是在你捉逃犯的那天晚上,我不小心站在初升的月亮前麵被你瞧見了吧?”
“沒錯,就是那次我看見你了。”
“你一定找遍所有的小屋,才找到這間石屋吧?”
“不,我看到了你雇用的那小孩了,是他指給我搜尋的方向。”
“那你是在那個老紳士的望遠鏡上看到的吧。開始我看到那鏡頭上閃閃發光還弄不清什麼東西呢。”他起身往小屋裏望了一眼,“嗬,卡特萊又給我送來吃用的東西了,這張紙是什麼?原來你已到庫姆·特雷西去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