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起日落,白天黑夜,又過了一晝夜。
老太太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好幾回醒來問時辰,終於挨到雞叫天微明。
起了床榻,翠屏帶著丫頭在一旁替老太太穿好衣裳,老太太望了眼窗外,突然問道:“可還在外麵跪著,不曾起來?”
翠屏仍是回道:“不曾,一直在廡下跪著沒起身,聽外麵的婆子說連地方都沒挪動半分,隻是後半夜的時候,身子似撐不住坐到了腿上。”
“什麼,還在外麵?”一時的吃驚,老太太眼中忽地閃過一絲擔憂,卻是極快極快,一閃而過,爾後,語氣依舊生硬道:“不用理會他,你打發人去傳話,請安的人也不必過來了。”
翠屏聽著老太太的話,氣似乎愈生愈大了,不敢多言。
到了外間,侍候著老太太用早飯,老太太沒有胃口,勉強吃了半碗,天已微微亮,翠屏帶著丫頭熄了屋裏的蠟燭,院子裏安靜極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慌亂聲,翠屏正要出去看,不料一個老婆子焦急地跑了進來,跪著身子趴在地上回道:“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四爺昏過去了。”
“什麼,混帳東西,那還不趕緊把人抬進來,趕緊派人去請大夫。”老太太聽了,心一下子似被吊了起來,忙喝斥道。
說著這話,老太太已急急地起了身往外走去,屋子裏的丫頭婆子忙地跟上。
接下來,場麵自然是手忙腳亂,玉庭被抬進了老太太的屋裏,府上的大夫很快被請了過來,太太帶著幾位奶奶也早已進了院子,候著大夫出來。
此時,正值寒露時節,日間與夜晚的溫度差異很大,晚上露氣因寒冷而凝結,玉庭跪在廡下,白天還猶小可,夜晚寒氣入侵,加之又一天兩夜不吃不喝,身子如何杠得住。
大夫診了脈出來,留下了方子,二老爺細細問了情況,又派人去抓藥,卻是把大夫留在外廳。
屋裏老太太守在一旁,床榻邊圍了一圈的丫頭婆子,玉庭此刻正昏迷不醒,全身發抖的厲害,身體一會兒熱一會兒冷,丫頭婆子一時都忙開了,或是加被子,或是遞濕手絹。
老太太看著急得跟什麼似的,臉上全是擔心與心疼,又催促著熬的藥是否好了,不停地讓人去催。太太也完全失了方寸,眼眶紅了幾圈。
整個屋子裏亂成了一團,直待後來,先強喂了藥,後醒過來,又喂了點粥才,身子也沒有忽熱忽冷,又讓大夫診了脈才消停。
不過,到了晚間,不知怎麼,又發起了高燒,後來,人竟燒得迷迷糊糊,連大老爺和大太太都驚動了,兩府的大夫都請了過來。
闔府的燈徹夜通明,不曾熄過,整夜兩府的人緊張的都沒人睡,在上房的外間守著,直到清晨,大夫說燒退了不礙事了,眾人都鬆了一口氣,老太太著實熬不住了,才讓翠屏送去歇息,守著的人才陸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