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可以這樣假設:那個人或那一夥人乘的是帆船。他們奇特的警告信號看來總是在他們出發前發出的。你看,信號從敦提發出後,事情接著就發生了,你說有多快。如果他們是從本地治裏乘輪船來的,那他們會和信同時到達,可事實上,事情發生在七周後。所以我想信件是由郵輪運來的,而寫信的人是乘帆船的,那七周是兩者的時間差。”

“很有可能。”

“不是可能,事實大概就是這樣。現在你明白了這宗案子的緊迫性和為什麼我要小奧彭肖提高警惕了吧。發信人的旅程一結束,災禍就來了。因為這一回信是從倫敦發出的,所以我們一分鍾也不能耽擱了。”

“老天!”我叫了起來,“這意味著什麼?這種無情的迫害!”

“奧彭肖上校所銷毀的文件顯然對帆船裏的某個人或某夥人有著生死攸關的重要性。事實表明,他們肯定不止一個人。單獨一人不可能接連使兩人死於非命,而且,采用的手段竟然騙過了驗屍官。這裏頭肯定有好幾個同夥,而且他們有勇有謀。他們不管文件在誰手上,都非要弄到不可。因此,可以肯定,KKK不是人名的縮寫,而是一個團體的標誌。”

“是什麼團體的標誌呢?”

“你沒有——”福爾摩斯說著,俯身向前把聲音壓低了,“你從沒聽說過三K黨嗎?”

“從沒聽說過。”

福爾摩斯一頁頁地翻著放在他膝上的書。“你看,”他對著書念道:

克尤·克拉克斯·克蘭,是一個象聲詞,它來源於槍子擊鐵的聲音。這是由南方州的前聯邦士兵在南北戰爭後成立的秘密團體,在美國各地都有分會。其中在田納西、路易斯安那、卡羅來納、佐治亞和佛羅裏達更為引人注目。它是有著政治目的的團體,經常對黑人選民使用恐怖手段,將反對他們觀點的人或謀殺或驅逐出國。他們通常的做法是,在使用暴力前先給受到敵視的人寄上某種形狀奇怪但能辨別的小東西,例如,一小根帶葉的橡樹枝、幾粒西瓜籽或幾個桔核作警告。受到敵視的人接到警告後,可以公開宣布放棄原有觀點或逃往國外。如果對此不屑一顧,那一定會遭到殺害,而且手段奇怪往往讓人意想不到。那個團體組織嚴密,使用的方法很有係統,以至於,在這類案件中,還沒有一個與之抗衡的人能夠幸免於難,作案的人也未能追查到。盡管美國政府和南方上層社會努力製止,但這個團體還是到處發展壯大。最後,到1869年,這個三K黨突然垮台,但此後還有不少此類暴行發生。

福爾摩斯放下了手中的書,“你可能看出來了,這個團夥的突然垮台和奧彭肖上校帶著文件逃離美國是同時發生的。很可能兩件事互為因果。難怪奧彭肖和他的家人,總被死對頭盯著。我們可以肯定,奧彭肖上校的文件牽涉到美國南方的某些頭麵人物。不找回這些東西,有些人是睡不穩覺的。”

“那麼,我們所見過的那頁……”

“正如我們所料。我要沒記錯的話,那上麵寫的是送桔核給A、B和C。這意味著把警告送給他們。後麵又接著寫道:A和B已清除或已出國;最後還說訪問過C,我想這肯定給C造成了不祥的後果。喂,醫生,我想我們能夠讓一切都水落石出的,同時我相信,小奧彭肖的唯一機會就是按我所說的去做。今晚沒什麼事了,請你把小提琴遞給我,讓我們暫時忘掉這惱人的天氣和我們同胞的不幸遭遇吧!”

第二天早上,雨過天晴,太陽在這個大城市的上空透過雲霧發出柔和的光芒。我下樓時,福爾摩斯已在吃早餐了。

“請原諒我沒有等你,”他說,“我估計,為小奧彭肖的案子我得忙碌一整天。”

“你準備怎麼行動?”我問道。

“這首先得看我初步調查的結果了。總之,也許我不得不去霍爾舍姆一趟。”

“你先不去那裏嗎?”

“不,我得從城裏開始。你隻要拉一下鈴,女傭就會給你端杯咖啡來的。”

我趁咖啡還沒到,拿起桌上還沒有打開的報紙瀏覽起來。我的目光突然在一個標題上凝住了,心裏不由顫了起來。

“福爾摩斯,”我大叫起來,“你晚了!”

“啊?”他放下了杯子,“我最擔心這個,怎麼搞的?”他雖然故作平靜,但我知道他其實很不安。

我是被奧彭肖的名字和“滑鐵盧橋畔的悲劇”這一標題吸引住的。這個報道的內容如下:

昨晚九至十點之間,八班警士庫克值勤到滑鐵盧橋附近時,忽聞有人呼救和落水之聲。當時伸手不見五指,風雨肆虐,因而雖有幾位路人援助,亦無法營救。警報發出後,經水警協同努力,終於撈獲屍體一具。該屍乃一名年輕紳士。據其衣袋內的信封所示,此人是約翰·奧彭肖,生前在霍爾舍姆居住。據推測,死者可能因急於趕搭發自滑鐵盧車站之末班火車,匆忙間迷失於一片漆黑中,誤踩一輪渡小碼頭之邊緣而失足落水。屍體沒有任何暴力痕跡。無疑,死者是意外遇難,此事足以喚起市政當局應注意河濱碼頭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