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上午去過的那條繁華的街道。把馬車打發走後,梅裏維瑟先生領著我們走過一條狹窄的通道,閃進一扇側門後,裏麵又有一條小走廊,走廊盡頭一扇巨大的鐵門。梅裏維瑟打開鐵門,帶著我們下了一段旋轉式石頭階梯,最後來到一扇看了讓人有幾分恐懼的大門前麵。梅裏維瑟先生點亮一盞提燈,又領著我們走上一條散發泥土氣息的通道。把第三道門打開後,我們便進入了一個龐大的拱形地下室,地下室裏堆滿了大箱子。

“要從上麵打入這裏還真不容易呢。”福爾摩斯舉起燈四下打量著說。

“從下麵也很難進來。”梅裏維瑟先生說著,用拐杖狠狠地捅了捅地板石,“哎呀,上帝,聽起來下麵是空的!”

“請你小聲點!”福爾摩斯很嚴肅地說,“別給我們的行動添麻煩,勞駕你坐到一個箱子上去行嗎?”

梅裏維瑟先生委屈地坐到了一個箱子上。福爾摩斯跪到地上,借著燈光,用放大鏡仔細查看石板間的縫隙,隻一會兒,他就滿意地站了起來,把放大鏡放進口袋。

“我們還得等一個小時,”他說,“在那個當鋪老板沉睡之前他們不會行動的,他一睡著,他們就會很快地行動起來,他們幹得越快,逃跑的時間就越多。華生,我看你已經猜出來了,我們這是在倫敦一家大銀行的分行地下室。梅裏維瑟先生就是這家銀行的董事長,他會告訴你為什麼那些膽大包天的家夥對這個地下室那麼有興趣。”

“這裏有法國的黃金,”這位董事長輕聲對我說,“我們已經接到警報,有人在打它的主意。”

“法國的黃金?”

“是的,幾年前,我們為加強資金來源,向法國銀行借了三萬法國金幣。你們現在都看到了,我們至今連箱子都沒打開,金幣原封不動地放在這兒。我坐的這個箱子裏就有兩千個用錫鉑紙包著的法國金幣。我們這兒庫存的黃金量比任何一家分行的儲備量都大得多。沒想到竟然走露了風聲,董事們對此一直憂心忡忡。”

福爾摩斯說:“你們的擔憂是有道理的,現在我們得準備一下,我估計一小時內事情就會弄清楚的,梅裏維瑟先生,我們得把提燈用燈罩罩上。”

“在黑暗裏等嗎?”

“恐怕隻好這樣了。我本來帶了一副牌,我們四個人正好可以打牌,你也就不會錯過牌局了。可我們的敵人恐怕快要動手了,所以我們不能亮燈,以免發生意外。首先我們要選好各自的位置,這些家夥都是膽大包天的人,我們要趁他們不及防備突然襲擊。我們必須格外小心,否則很危險。我就站在這個箱子後麵,你們到那些箱子後麵去躲著吧。等我把燈照到他們身上,你們就撲上去。要是他們開槍,華生,你就別手軟,幹掉他們幾個。”

我拿出槍,上好了膛,把它放在我前麵的木箱上。福爾摩斯把提燈給罩上了,我們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這麼大了,我還從未經曆過這種黑暗。我聞到一股燒焦的金屬味,這說明燈還亮著,一有動靜福爾摩斯就會把燈罩拉開。我們在緊張的氣氛中等候著,突如其來的黑暗,地下室陰冷潮濕的空氣,讓人有一種壓抑感。

“他們隻有一條路,”福爾摩斯把聲音壓得很低,“那就是退回科伯格廣場的那家當鋪,瓊斯,你已經按我的要求去布置了嗎?”

“我已經派了一個警官和兩名警員守在大門外了。”

“這樣我們就把他們的退路堵死了,我們好好等著吧!”

時間過得真慢!我事後對了一下表,我們隻不過等了一小時十五分,但我當時卻覺得等了一夜。我手腳麻木了,都不敢活動一下,我的神經高度緊張,我的聽覺異常靈敏起來,我不僅能聽出福爾摩斯輕微的呼吸聲,還能分辨出粗重的呼吸聲是瓊斯的,而那位董事長發出的是微弱的歎息。從我藏身的箱子向前望過去,能夠看到石板。突然間,我看到了隱約可見的一絲光亮。

開始還隻是火花般零零星星地漏了出來,然後,這些一點點的光亮連成一條光線了。地板上無聲無息地裂了一條縫,一隻手伸了上來,在光亮的地方四下摸著,這是一隻白白的,活像是女人的手。這手摸了一會兒又縮回去了,四周又是一片黑暗,隻有一絲微弱的光亮從石板縫裏透出來。

那隻手消失一會兒後,隨著一聲刺耳的迸裂聲,中間一塊寬大的石板翻了過來。一個四方形洞口出現了。燈光從洞口射了上來,緊接著,一張清秀的臉在洞口邊露了出來,他四周掃視了一遍後,兩手扒著洞口往上爬,不一會兒他就爬上來了,他站在洞口邊拉下麵的同夥,那個同夥也身手敏捷,他個子不高,麵色蒼白,一頭亂蓬蓬的火紅頭發。

“一切正常。”他低聲說,“帶鑿子和口袋沒有?——天哪!阿奇,快逃,跳下去!別的我來對付!”

歇洛克·福爾摩斯從藏身的地方跳了出來,一把抓住那人的領子。另一個則猛地往下跳,隻聽“嘶”的一聲,瓊斯隻抓住了他的衣服下襟。慌亂中一支左輪手槍伸了出來,福爾摩斯的獵鞭猛地一抽,手槍掉到地上了。福爾摩斯不急不慢地說:“沒用的,約翰·克雷,你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