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有個叫莫茲力的朋友,在基爾本,他後來變壞了,最近從本頓維爾監獄放出來。有一天他碰到我,和我談起了如何偷盜和銷贓。他幹了一兩件壞事,被我抓住了把柄,所以我相信他不會出賣我。於是我決定找到他,讓他做我的同謀。他肯定會幫我把寶石變成現金的。可是怎樣才能平安抵達他那裏呢?我想起到姐姐家來的路上是如何的害怕,我隨時都會被警察攔住,搜查,而藍寶石就放在我的馬甲口袋裏。我靠著院牆這樣想的時候,那些鵝在我腳邊走來走去,突然,我有辦法了,我想隻有這樣才能逃避最精明的警察或者偵探。

“早在幾周前,我姐就跟我說過,聖誕節我可以從她養的鵝裏任選一隻作禮物。我知道她說話算數,於是決定立即挑一隻出來,好把這寶石藏在它肚子裏帶到基爾本去。院裏有個小棚,我把其中一隻鵝趕到棚裏,抓住了,撬開嘴後,用手把寶石盡可能深地塞進它的喉嚨。那隻鵝使勁一吞,把寶石吞了下去。我摸了摸,感到寶石順著它的食道滑到了嗉子裏。那隻鵝翅膀撲楞撲楞地掙紮起來,我姐姐聽到後趕緊跑了出來。就在我轉過身和我姐說話的刹那,那畜生竟掙脫了我的手,跑回鵝群中間去了。

“你抓鵝幹什麼,傑姆?她問。

“你不是說要送一隻給我作聖誕禮物嗎?我說,我在摸哪隻最肥的呢。

“哦,她說,我們已替你選好另外關起來了——我們叫它傑姆的鵝——是隻大白鵝。我總共喂了26隻,一隻給你,一隻自己吃,剩下24隻拿去賣。

“謝謝你,麥琪。我說,假如你不介意,我就要我剛才抓的那隻。

“我們給你留的比你剛抓的那隻重3磅多呢!她說,是專門養肥了送你的。

“沒關係,我還是拿我自己挑的那隻好些。

“隨你,她有點不高興了,你挑中哪隻了?

“那隻尾巴上有條黑紋的,就是正中間那隻。

“行,殺了再拿吧。

“嗯,我按她的吩咐把鵝宰了,然後把它帶到基爾本。我把所有事情跟莫茲力說了,談這事找他可真是找對了。他聽了就大笑起來,直到嗆住了才打住。我們拿刀把鵝剖開後,我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寶石根本就不在裏麵,連影子都沒有!我這才意識到出了多大的差錯。我急忙跑回我姐家的後院,可那裏連一隻鵝都沒有了!

“那些鵝呢,麥琪?我問她。

“賣給經銷商了,傑姆。

“哪家經銷商?

“布瑞金利基,科溫特花園市場的那家。

“那裏頭有沒有一隻尾巴上有條黑斑的鵝?我問,和我挑的那隻一樣的?

“有。那兩隻帶黑斑的鵝,我從來就分不清楚。

“我一聽馬上明白了,連忙跑到那個布瑞金利基那裏。可他把那些鵝也給賣了,而且死活不告訴我到底賣到哪裏去了。您今晚都聽到了,他一直這麼對我。我姐以為我瘋了,我有時候自己也這麼認為。現在,現在,我因為這隻不過碰了碰的財富就把人格賣了,烙上了竊賊的印記。上帝幫幫我吧!幫幫我!”他雙手捂臉,哭得涕淚直流。

好長一段時間裏,我隻聽到賴德的抽泣聲和福爾摩斯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桌子的聲音。後來,福爾摩斯猛地站起來,把房門一把推開。

“你給我滾!”他說。

“滾?先生!哦,上帝保佑您!”

“少囉嗦,快滾!”

賴德不敢再說什麼,一陣急促的“通通通”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過後,大門接著“嘭”地響了一下,然後馬路上傳來清楚的奔跑聲。

“華生,”福爾摩斯拿起了他的陶瓷煙鬥,“畢竟警方沒請我幫忙了解案情。當然,如果霍納有危險,就另當別論了。可這個家夥不會出庭作證了,到時,案子就會不了了之。我想,我隱瞞事實可能也是犯罪,但我也可能拯救了一個靈魂。這家夥不會再幹壞事了,這次把他嚇壞了。把他送進監獄的話,那他下半輩子就得以罪犯的麵目出現,更何況現在正是寬恕的時節。機遇把這麼一個離奇的事件交給我們,解決了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