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3)

“他也是你兒子啊。啊,是是是。不是這件事,另外一件事。你回來一趟吧。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他本來就姓湯!”湯樹中午處理了下午的工作便去了菜市場,不到七點他就做好了晚飯。這會他邊繞著茶幾轉圈邊搓著手試著以不同的語調喊出那句話,一次比一次大聲兒,正從陽台轉回來,來到客廳,清清嗓子又試了一遍,重重地加強了語氣。“他本來就該姓湯!”他踢了一腳茶幾,鐵柱子弄疼了他,他吸了口氣,“沒錯!就應該這麼對她吼!”他看了一下手機,快八點了。他歎口氣,中午就沒吃好,但還可以再忍耐一陣,想一些火車輪子的事,乘務員的事,那陣強烈的令他激動不安又不免有幾分委屈的情緒漸漸地漲高,他簡直變得憤怒了。夜色在窗外一層層加濃,屋裏的燈光在牆上投射出寂冷的清輝,反射到那個幾天前他自作主張拆換的防盜門上,為此她大叫他白癡。他期待的熱情在樓道裏響起一陣腳步聲時夾帶著憤怒脹大起來,他盯著門專注地聽那陣聲響,哪扇門發出一聲巨響,他的心沉下去,憤怒隨著期待也沉下去,轉為一種清輝一樣的蒼涼,耀眼的冷寂四處眨巴著眼睛,在他身體四周閃閃爍爍。

門鎖忽然響了,他全身的神經一下崩緊了,鍾吉爾耷頭耷腦地走進來。

“餓了吧,我將飯菜再熱一下去。”湯樹趕緊往餐廳去。鍾吉爾嘴裏不知嘟了句什麼,他回過頭來注意聽那句話的時候,隻看到他背上一隻同樣耷頭耷腦的書包。他猶豫了一下,一樣樣熱好了他花了半下午弄好的飯菜,一樣樣再擺上桌,這才大膽去敲兒子的房門。他拿出了所有的積蓄並從鍾錦言那借來了三萬元全部用來支持兒子的樂隊,可是,兒子並沒有因為這個而與他一下父子情深,盡管如此,他還是將父愛盡量表現得理直氣壯。

吉爾,飯好了。門開著,他走進去,站在鍾吉爾身後的一點燈暈之中將兩手在胸前的圍裙上搓了搓。鍾吉爾沒有轉身,喉嚨裏哼道:在學校食堂吃過了。

兒子在學習,他退出來,又去看了一下手機。自從上次他以為差點就要失去他以來,他就不在乎兒子要什麼了,他什麼都舍得給他。每每這種不無豪邁的情感令他有時幾乎要流淚了,就像此刻,他小心翼翼地關好房門,靜悄悄地坐在沙發裏沉思默想,盡量不弄出什麼聲響打擾兒子。那陣豪邁又悲壯的情感在心裏又激蕩了一陣。他他不記得鍾錦言有過守時的時候,她答應他七點鍾來家吃晚飯,她至少可以給他打個電話,這頓飯菜難道不是專為她做的!她很久都沒回小區這個家了。他算了一下,也就一個禮拜,可他覺得似乎有半年那麼久。

這個月他不能兌現諾言了,他的父親病了,他不得不寄去一些醫療費,他輕手輕腳去臥室抽屜中拿出一個存折,他坐在床沿上,盤算了一下,他的母親下午打電話來了,要他回去一趟,看樣子情況不妙。必要時得接到海城來醫治。這件事他還得跟鍾錦言商量,到底哪件事放在前呢?他思量起來。

他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決心,看上去今晚一切都不錯,她會有興致聽他這個決定。可父親的病也不能拖。幹脆一塊兒說出來,那樣會引得她生氣,她太忙了,他幫不上忙還額外給她這些精神上和財力上的負擔,還有那個借條上的承諾。他開了陽台的窗戶,站在那抽了一支煙,直到屋裏徹底聞不到煙味了,他才關好了窗戶,轉到客廳去,靜靜地坐在沙發裏。

他說不上準確過了多久,他陷入了沉思,上麵又來了新政策,做為中層管理人員,必須先得經過培訓學習才好貫徹落實,外局不斷發生大事故,上頭抓得很緊,可那些大車們動輒就給他造成這樣那樣的事端。問題不大,可分析起來,責任會落到他頭上,這樣一來,年終的評比,還有他一直暗地裏在奮鬥在爭取的職位就免談了,哎,這些大車們。他在想著一個怎樣才能完全杜絕乘務員們行車過程中出現紕漏的強有力的措施時,門鎖又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