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3)

“好妹妹,我都分不清年月了,你們怎麼知道的?”梓蓮站起來擁住姝縵,臉頰上滑下兩行淚。那不是喜悅和感動,倒像受了多大的委屈。“本來你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們不該來瞎摻和,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大家聚一聚。”“要不是姝縵強迫我,我可沒功夫,這一上午影響我多少收入!”“就知道收入——你都成了梁繼生的奴仆了……”“我真該打,”我趕快阻止姝縵把話說下去,我很怕這個樣子的姝縵,我轉向梓蓮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如果一切靠這幾個字可以解決——敲門聲打斷了梓蓮的話。“都四年了。”梓蓮說。“喲!妹妹們都在哪!噯,公子,就知道你在家。”梁繼生像一陣風從外麵歪歪扭扭地刮進來,工作服耷拉在後背直衝我而來。

“你不是出車了嗎?”周紫依攆過來。“我跟公子說點事,”梁繼生將我推進臥室,伸手關上門將周紫依擋在外麵。“他這是要幹什麼?”梓蓮一定擔心他會打我,她的嗓音在打顫。“手機剛被人拿走了,連個電話也不能打。都這娘們給吵的,一上機就輸,半小時就七萬三。”梁繼生雙手在身上摸了摸,“公子,有煙沒?她們這是幹嗎呢?”我說要去問梓蓮,開了門往客廳走。“梁繼生,我沒法跟你過了!”周紫依的表情好像剛隨旅行家從哪個山頭上下來(原諒我一再地記起旅行家),她想在眾人麵前做出不共戴天的樣子來,她早就應該麻木不仁了。我沒打算再幫他,梓蓮悄悄扯我的胳膊,我隻好再一次拿出我的工資卡,梓蓮拿出一個存折。梁繼生算了一下,不夠。他嬉皮笑臉轉向坐在沙發裏抽煙的姝縵:

“要不是現在你正站在麵前,我還真不相信這世上竟有這種人!別指望我,有錢燒著玩也不會借一分給你。”

梓蓮推了姝縵一把,她可能擔心梁繼生會給姝縵一巴掌,梁繼生卻趁機溜走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梓蓮一邊安慰周紫依,一邊讓我再找找看哪還能找出點不。“不怕你們笑話,索性都知道了吧!結婚戒指是最後能賣的了!梓蓮,當初我為什麼不聽大家的勸……”

“別擔心,大家想想辦法。”眾人願意相信梓蓮總有辦法可想。幾百束百合花忽然從門外流溢進來,屋裏的空氣仿佛中斷了,似乎有梁繼生的尾巴還夾在門縫裏,又似乎屋裏的人被百合花的美嚇著了,我們半天才看到湯樹的臉。

“姝縵交給我和溫良這個艱巨的任務——”湯樹抱著鮮花仍站在門口,羞澀而驚訝。過後的幾分鍾,他不得不打電話取消了預訂的午飯,他忘了某個遊樂場所的電話,他向來辦事認真,他隻好回辦公室去查。

四十六

錦陽家園據說成了政府的形象工程,人們爭相在那裏購買,錦陽其它地段的房價幾天裏就飆升到五位數。從沿海大城市取了經回來的鍾錦言興頭十足。員工們早學習晚培訓,考核訓練加強。錦籬公司還要搞大型慶典活動。梓蓮一個晚上得趕出幾個沒有經過調查和考證的方案來。淩晨一時我出車回來她還在苦思冥想。我才洗漱完畢準備休息她已奔公司而去。

“小語你給紫依姐看一下。”“周姐若來了你跟她說說話,可憐見的。”

我們夫妻共同的責任如今隻成了我出車回來被迫的義務。她隻來及對我說出這麼幾句話。

不過,生活看樣子又步入了不能被言說、不能進行深層次分析的常規。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為了某個不確定的目標把自己趕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至於意義,沒人會停下來弄清楚。

湯樹仍喜歡打電話,隻是他的問候多了。他跟我談一些工作以外的話,他認為我的某些觀點很對。他一有空就給我打電話。我沒有力氣總結他都說了些什麼,但我感謝他此時的電話。

有必要說一下,昨天下班回來我正要去接小語——那對夫妻到點了都沒去幼兒園,老師隻好打電話給梓蓮。我收到她的指令時正要去退勤,我按了指紋,將章子扔給湯樹就跑步回來了,湯樹沒為難我——碰到鍾吉爾,他正在籌建一個樂隊,伴奏、鼓手都有了就差一主唱,他自己是貝司手,我告訴他很棒,他的樂隊一定能唱出小城。這的確是那孩子的天賦。鍾吉爾說,不過那得看母親能不能同意讚助點演出經費,演出需要龐大的開支。為了物色到一個令他滿意的主唱,他帶著同學跑遍了小城。他告訴我,他和夥伴們在錦籬公司附近的田野裏縱情彈唱以期暖風吹醒鍾總的耳目並大吃一驚想著那讚助的事。他們也去火車站湯樹的辦公樓下與那此起彼伏的風笛比撕心裂肺的高音。

姝縵說,這是個既進步又墮落的時代。孩子們沒有錢就不能實現夢想。他們不知為什麼要那樣幹,他們惟一明確的願望就是籌到錢。為此,他們小小的臉上隱去了本該有的純真和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