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是什麼時候了,反正是N年前,曾經看過一篇解讀陸小曼的文章,當時就無原由地對這個人產生了一些興趣。這天在書店偶遇《悲情陸小曼》,即刻買下,而且一天就讀完了。
其實徐誌摩這個人我並不是十分關注,讀過一兩本他的作品(大概是《人生筆記》之類),也已記不得了,印象中酸酸的,並不深刻。但我對陸小曼有興趣。
沿襲了諸多富家小姐的習性,陸小曼是個“任性”的女人,吃喝玩樂、揮霍金錢、抽鴉片煙、造、“作”、我行我素……
然而我總覺得她的生命中還有一些什麼是蓋過這些,使它們變得微不足道的。是善良、正直、單純的本性?是不矯飾不做作的真性情?還是對徐誌摩的一片深情?我不知道,但我對這個女子是懷著一種莫名的同情的。除了同情,或許還有一些喜歡。
也許是天生脆弱、敏感,情感豐富,再加上天生漂亮、聰慧,陸小曼是一個不能缺乏愛的女人,實際上她也從不曾缺乏過愛,終生被愛包圍著。除了她的兩任丈夫王賡和徐誌摩外,翁瑞午、胡適、劉海粟、宋慶齡的哥哥宋子安等都曾為她的美貌及才情所傾倒,王賡在與她離婚多年之後依然愛著她,翁瑞午更是在誌摩死後陪伴照顧了她三十多年,直到臨終還囑托朋友照顧好小曼,對她可謂一往情深。然而麵對感情,陸小曼是有選擇的。書裏的某一處說她與翁瑞午的相好很大一部分是經濟原因,但我更願意相信她與翁瑞午是出於比愛情更複雜的情感。作為誌趣相投的朋友,她自己曾說過對翁瑞午沒有愛情,隻有感情。這個“感情”當中到底摻雜了多少愛的成分,不得而知,但小曼之所以依賴於翁瑞午又絕不僅僅是“經濟原因”,如果是那樣,她完全可以嫁給宋子安,但她拒絕了。幾經恩怨,在徐家最後同意她分得三分之一家產的時候,她回絕了。
殷實的家底造就了她揮金如土、我行我素的本性,也保護了她單純、善良的心地。她是一個沒有心機的人。在誌摩死後,她仿佛才突然意識到身邊的這個人原來對自己百般寵愛,刹那間像是折斷了翅膀的小鳥,悲傷、無助……以後的許多年,她都足不出戶,生活在悲傷、悔悟當中,以矢誌不渝地搜集、整理、出版誌摩遺下的書信日記來表達對誌摩的愛。臨終時她懷著一線希望囑托朋友,希望與誌摩合葬,而最終未能如願。在朋友被打成右派之後,她依然故我地請朋友全家吃飯,沒有絲毫改變,這些都表現出小曼單純的一麵。
對於陸小曼生命中的三段姻緣,作者是這樣理解的:“陸小曼與王賡的婚姻是背靠背式,兩人生活在一起,卻從來沒有深入對方的心靈。”“陸小曼與徐誌摩的婚姻則是麵對麵式,結果生活空間越來越狹小,經常吵架。”“陸小曼與翁瑞午的婚姻是肩並肩式,兩人彼此依靠,一起麵對廣闊的世界。”“陸小曼與王賡是相識;與徐誌摩是相識相愛;與翁瑞午是相識相知相愛。”而由陸小曼牽出的,除上麵提到的胡適、劉海粟等,還有林徽因、邵洵美、冰心、泰戈爾等等文壇、畫界名流,以及陳毅、毛澤東等政界領袖要客,展現了那個時代的曆史演進和人情世態。
陸小曼的一生,是命運多舛的一生,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光明璀璨的一生——人生無常,我們能把握的,有時候就是那麼一點點,在那個年代,更顯力不從心。後來的許多年中不乏陸小曼的研究者,但後人的描述及研究很大程度上也都隻是個人的猜測,陸小曼究竟是怎樣的陸小曼?往事既成過去,將永遠也無法再還原了——“悲情”,給她悲苦跌宕的一生籠罩了些美感。(《悲情陸小曼》,丁言昭,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3月第1版)
二〇〇九年八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