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書之愛,出版之愛,文化之愛——讀俞曉群《前輩:從張元濟到陳原》(1 / 1)

“要一杯菊花茶嗎?”剛在左岸的上島咖啡坐定,就聽到服務員親切的詢問。我會心地笑了:“對!菊花茶。”——想想我在這裏已算是常客了。耳邊有音樂,窗外是安靜的小巷、午後的陽光和書店,趁著如此美好的氛圍,還是先寫寫剛剛被我讀完的俞曉群先生的《前輩》吧。

買俞先生的書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同時買來的還有他的《這一代的書香》),這緣於幾年前讀過他的《人書情未了》,我曾被他的激情和理想打動。編輯隻是一個普通的職業,是眾多職業中的一種,而俞先生卻是懷著發自內心的感情投入其中,超越了編輯的職業本身,用一種理想主義的文化情懷去踐行和詮釋,他的表述裏便多了一層感人的東西。

從張元濟到陳原,俞先生在這本《前輩》裏介紹了十一位出版家。當然,有些是眾所周知的出版大家,有些是對於出版事業作出過重要貢獻的作家、學者,在作為資深出版人的俞先生看來,每一位前輩都有值得後人學習的可貴的精神。他本人,就是懷著這樣的精神,執著耕耘,傾心編寫《新世紀萬有文庫》《幼童文庫》《小學生文庫》……致力於文化的傳承。我感動於他微博上的“書之愛,出版之愛,文化之愛”。

這些精神同樣激勵和感染著我。

我不想將我受到的教育、啟發和收獲一一列出了,書籍對一個人的熏染是潛移默化的,並非任何時候都能立竿見影地被一一道出,但我想談談這些前輩當中尚能與我發生一點看得見的聯係的一兩位、兩三位。

先說說鄒韜奮吧,我不能忘記韜奮先生不是因為他的《生活》周刊,不是因為他的流亡生涯,而是在我讀大學的時候,曾經獲得過“韜奮新苗獎”的獎學金。從此我便對他多了一份關注,多了一份接近,多了一份好感,多了一份感激,忽然之間感覺他是那麼地近在眼前。它的意義完全不在於那幾百塊錢的獎勵,而是使我切身地感覺到一種精神和理念的傳承,一種激勵和鼓舞,仿佛看到他依然活著,微笑著從新聞教科書裏走出來,走向了現實的生活,走到我們身邊。那同樣是一份潛移默化的影響。

而基於“韜奮精神”,倡導“生活、讀書、新知”的三聯書店也正是我非常喜愛的書店,“三聯”的品牌是我一直信任的品牌。它的出版物有文化、有內涵、有品位、有品質,像是一麵文化的旗幟,常常使人眼前一亮並心生溫暖。它並不驚豔,但持久、有力,如涓涓細流,給心靈以潤澤。

關於韜奮,俞曉群先生在文章最後的描述是感人的,“我點擊韜奮先生的名字,看到一位偉大的愛國者,在抗日戰爭勝利的前夜,在天光微露的時候,猝然躺倒在他深愛的土地上。他仰臥在那裏,清澈的目光,凝視著燦爛的星空。一個小姑娘依偎在他的身邊,晃著他的臂膀呼喚著:怎麼辦?怎麼辦?此時,他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但他還是頑強地抬起手,奮力寫下三個字:‘不要怕’。此時,我慢慢地清醒過來,眼中含滿了淚。”讀到這,我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

再說說王雲五,被他觸動是因為他發明的五角號碼字典。聽俞先生說五角號碼是王雲五先生的發明,頃刻讓我聯想起我老爸使用的就是這種字典,我不知道爸爸是在什麼時候、在哪裏學的這種檢字法,也許是在部隊,但我想它一定給老爸帶來了不少便利。雖然所謂的“五角號碼”對我來說是全然陌生的、過時的,但我相信在那個時代它一定也惠及了很多人,按照俞曉群先生的說法,“此法流傳極廣,美國國會圖書館、哈佛圖書館等,都據此為中文圖書檢索”。

據說王雲五是個頗有爭議的人物,但我想,一個人的功與過,是與非,為後人評判的時候依然應該一分為二吧(當然俞先生做到了這點),比如就其發明檢字法這一點,竟讓與那個年代頗有隔閡的我頓時倍感親切。除了親切,似乎還有一點點的感激。

還有呂叔湘,在讀這本書之前,這個名字不知道在我的記憶裏已經出現過多少次了,具體曾經在哪見過卻已經記不清楚了,但他老是出現,以至於在頭腦中形成定勢的印象——他是一位嚴謹的語言大師,在文字學上應該有極高的造詣,除了這些,俞先生在書中還突出了他對出版的貢獻。總之,收獲頗多。

關於他們的出版思想,我想大家還是親自去讀這本《前輩》吧。俞先生在結尾處的感慨發人深省:“我卻在想,在一個最講究文化傳承的行業裏,從張元濟、王雲五,直到陳原,他們在百餘年的出版實踐中,接續著一個偌大民族的文化薪火。現在他們人生的絕唱都已經落幕。我們謳歌那曠世才子的華章,我們讚歎那落日飛霞的瑰麗。然後呢?望著他們絕塵而去的背影,我們還能做些什麼?”(《前輩:從張元濟到陳原》,俞曉群,上海書店出版社,2011年8月第1版第1次)

二〇一一年十一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