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二十七的蜘蛛女和一個最多二十歲的酒保一夜情……這個開頭能接什麼樣的故事,我自詡想象力狂飆也想不到,隻希望他醒來之後不要拿火燒我。
纖長濃密的羽睫輕輕顫抖著在年輕皎潔的臉上投上一層淺灰色的暗影,他就要醒了。
咬死他做儲備糧食算了。一個狠毒的念頭忽然冒了出來。但我沒把握能咬死他,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毒蜘蛛,再說,萬一我咬著咬著忽然變回人形怎麼辦?我能夠讓他相信這是某種極具情趣的遊戲嗎?而就算真的把他咬死了,天氣又這麼潮濕,屍體能在房間裏放多久?我還能真的吃人不成?如果要拋屍,我該怎麼把這麼大一個人弄出去?我隻有指甲鉗,再鋒利的指甲鉗也不能拿來分屍吧?超市裏賣的刀能切開人骨嗎?或者我該買一把斧子?超市裏有斧子賣嗎?買斧子就為了分一次屍,多虧啊,我又不是有錢人,難不成為了買來的斧子物盡其用我要轉職做連環殺手?
一大堆無厘頭的問號在我腦海裏盤旋著。這個時候身子不動而腦子飛速旋轉的人除了植物人大概就是瘋子。聽說,搞創作的大多數是瘋子,我此刻腦子裏像燒開的水咕嚕嚕冒泡一樣吐出無數個念頭,充分證明我一無才華二無名氣,但確實在搞創作。
男孩一聲嚶嚀,睜開了眼睛。這個形容很像耽美小說,但我找不到更好的描述方式。
男孩一聲呻吟,睜開了眼睛?那是********小說。
總之,男孩發出一聲迷蒙的聲音,睜開了迷蒙的眼睛,我的頭——或者說,蜘蛛的頭懸在他身體側上方十公分左右的高度。他首先看到的是屋頂,然後才看見我。我等著他尖叫。他也的確尖叫了。年輕人的體力就是充沛啊,他的叫聲很響亮。我祈禱一樓餐廳裏的男孩沒聽到,又或者聽到了也別上來問——除我之外,這一整棟房子裏的租客都是在餐廳咖啡廳之類的地方裏上班,他們每天將近十一點出門,晚上十二點到四點之間回來。也就是說,中午之後,午夜之前,這棟房子除了我和在一樓餐廳打工的男孩不會有別人(餐廳老板和大廚在隔壁的旅館和旅館老板夫妻搭台子打麻將)。
一聲尖叫之後,男孩和我靜靜地對看著,他的表情集合了迷茫、恐懼、厭惡和一種我無法理解的熱切,我則一門心思想著居然有人能夠做出這種詭異的表情而絲毫不顯猙獰醜惡——原來我在小說裏描述過無數次的那種美少年在現實世界裏真的是存在的。
既沒有霧氣也沒有濃煙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我忽然朝下跌落——跌落的時間很短因為距離太短——我跌落在美少年酒保****的胸膛上和他來了一個零距離的親密接觸,因為,我又變回了人身,當然,我也是****的。
他直愣愣地看著我。我思考著如果我對他說,他剛才看見的不是一隻黑蜘蛛而是我的黑毛衣,他會不會相信。
他坐起來,露出少年人白皙、瘦削的上半身,他的身體很美,我貪婪地打量著這個充滿美感的身體——近距離欣賞美男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我現在觀察到的每一個細節都會成為難得的寫作素材……我忽然想起來,我已經寫不出來了。與這相比,被人看見我是一隻蜘蛛真的是一件小事,他可以去找人來除妖——隻要他不怕被當成精神病抓走。
美少年拉起被子尋找他的衣服,外套什麼的掉在床的內側,比較貼身的衣物則壓在我們兩個身下。溫暖的被窩遠離我而去,我打著哆嗦看到床上一小點血跡,美少年的視線從血跡上飄過,麵無表情地抬起他的腿拾起我的小褲褲遞給我,然後從我的腿底下抽出他的內褲。我開始相信調酒也是一種創作——要不然他的表情怎麼會這麼鎮定?最初的震撼過後,不到十秒,他就接受了自己和一個老女人上了床然後老女人變成了蜘蛛後來蜘蛛又變成了老女人——在創作這個領域,他搞不好是個神跡級別的天才。
美少年抱著好不容易扒拉出來的一堆衣服走進了廁所。淺黃色的木門啪一聲關上。他開了燈,開了水龍頭。水聲嘩啦。這個房間這麼的小,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廁所上:白色的光線在毛玻璃板上勾勒出一個頎長的身影。在初ye和一夜情這兩個問題上,我抽到了一根二合一的上上簽——一夜情無關內心,而他的外形絕對是上優;初ye我最害怕的事情是痛,而昨晚我顯然醉得不知道什麼叫痛。
我拉起被子蓋在身上然後伸手開機,此情此景之下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依然是開機,可見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力量。我看著電腦桌麵思考著是穿好衣服再去洗澡還是洗澡了再穿衣服,然後發現在我思考的同時,我已經穿好了衣服。習慣真的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