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要給我喝的嗎?”冷如風低聲在她耳邊問。

“不是。”她手中仍緊緊抱著那壇酒,聲音哽咽。

他將她轉過身來,發現她又落淚了。冷如風將她懷中那壇礙手礙腳的酒接過來放到地上,溫柔的擦去她的淚珠。有點無奈的笑說:“你真的越來越愛哭了。再哭下去,長安就要鬧水災了。”

她也不想啊!她怎麼知道這兩天眼淚這麼多,搞不好把這輩子的份全哭完了。

她會一直掉淚,還不都是他害的。小樓埋怨的抬首看他,卻見他又把左半邊的麵具戴了起來。她伸手摸著那麵具,輕聲問:“為什麼又戴回去?”

“我怕嚇到你。”他有點退縮。昨夜是在月光下,今早在雲樓他又背光,說實在她根本看不清;如今陽光燦爛,他怕她會因為看得太清楚而怕他。

“你戴著這冷冰冰的麵具,我才會嚇到。別在我麵前戴著麵具,它讓我覺得你隨時會離開我。我不喜歡它,別戴了,好嗎?”她柔聲要求。

他無言的看著她,心中掙紮良久,好半天才點頭答應。“好,我不戴。但到了外頭,這麵具還是無可避免。我知道我臉上的疤很醜,雖然嚇不壞你,卻會嚇壞其他人。”

“胡說,你一點也不醜。”她義正辭嚴的斥責他,後麵卻接了一句:“隻是很恐怖而已。”說完,隨即溜出他懷抱笑著跑開。

冷如風才要伸手抓她,臉色卻突然發青,一陣劇痛從左手傳來,他整個人痛得彎下了身。

小樓見狀,嚇得忙跑回來扶著他,“你怎麼了?別嚇我!”

“我的手──”他痛得額頭直冒汗,說不下去。

靳雷像是算好了時辰,突然就從旁冒了出來,點了冷如風的昏穴,將一粒暗綠色藥丸喂到冷如風嘴裏。

過了一會兒,小樓見他臉色稍緩,似乎不再疼痛不堪,方問靳雷:“他是怎麼回事?”

“二爺身上尚有餘毒未解,卻執意要趕回長安,三節知道勸不住他,隻好製了這些止痛藥。但這藥效隻能壓製一時,並無法解毒。三爺吩咐過,若發作間隔縮短,必要在三天內趕回洞庭,方能保住左手。”

“若三天內沒趕回呢?”小樓自著臉間。

“輕則截肢,重則性命垂危。”靳雷老實的說。

“那他為何還執意回--”還未說完,她便知道了答案。小樓捂住心口,顫言道:“是因為……我?”

“不是你的錯,二爺隻是太想見你了。原打算來長安接了你就回去,但二爺後來對臉上的傷有了心結,所以才拖到現在。而且二爺的餘毒解藥幾天內也做不出來,所以三爺才會讓二爺離開。”

小樓握緊了拳,抬首道:“那三天,是算時辰嗎?”

“對。從這時辰算起,三天內一定要到。”

“你有駕車來嗎?”

“在前頭。”他早準備好了。

“幫我抬他上車,我們現在就去洞庭!”小樓當機立斷,她絕不會讓他的手就此廢掉。

靳雷扛起冷如風往外走。

小樓正欲跟上,卻被不知何時出來的藍老頭叫住。

“等一等,把這酒帶去!”他拿著一蹲塵封老酒給小樓。

“師傅,這是?”她接過手問。

“阿城本有個妹子,沒滿足歲就夭折了。這是我當年釀的女兒紅,本以為沒機會開壇了……你這丫頭好歹也跟著我學全了釀酒的技術,這壇女兒紅你拿去,算是師傅給你的嫁妝。”

藍老頭本也是紹興人士,所以有這習俗。小樓跟著他這幾個月,他其實早把她當成自己女兒,這壇女兒紅也不算白釀了。

“師傅,謝謝……”小樓感動得熱淚盈眶。

藍老頭對這丫頭要離開長安其實心頭也難過,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故意粗聲粗氣的趕她:“我隻是不想浪費罷了!走走走!快點上車,遲了小心你相公翹掉了!”

“師傅,我會回來看您的。”小樓知道他是嘴硬心軟,叩首拜別後,便上車離開趕赴洞庭。

人命關天,何況現在這人還是她最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