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品茗忘憂
自古以來,文人喜歡茶。因為茶能提神益思,激發文人的激情和靈感。品茗是文人生活中一件韻事,一大樂趣,一種高雅的活動。品茗為文人的生活增添了無限情趣,增進了心性修養。
曆代文人墨客知茶、愛茶、嗜茶,借茶寫人、敘物、抒情,有不少傳世之作便是在這悠悠茶香中醞釀出來的。唐代元稹在著名的寶塔詩《詠茶》中講茶是“慕詩客”的,一個“慕”字道盡了茶與文人的那種難分難解的情緣。飲茶,本是平常事,卻讓文人變得優雅、文質彬彬。“彈琴閱古畫,煮茗仍有期”(梅堯臣),文人們留下了許多有關茶的經典名篇和不少與茶有關的佳話。
《詠茶》
元稹
茶,香葉,嫩芽。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夜後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後豈堪誇。
1.以茶會友——一盞清茗酬知音
曆史上,以茶相交的摯友莫過於茶聖陸羽和詩僧皎然這兩位大師級的人物。唐肅宗至德二年(757年)前後,陸羽輾轉來到湖州吳興,住在妙喜寺,與寺內僧人皎然結識,並成為莫逆之交。從皎然與陸羽交往期間所寫下的許多詩句中,可以了解到這兩位“緇素忘年之交”的深厚情誼。皎然寫過一首記敘尋訪陸羽的詩:“遠客殊未歸,我來幾惆悵。叩關一日不見人,繞屋寒花笑相向。寒花寂寂遍荒阡,柳色蕭蕭愁暮蟬。行人無數不相識,獨立雲陽古驛邊。鳳翅山中思本寺,魚竿村口望歸船。歸船不見見寒煙,離心遠水共悠然。他日相期那可定,閑僧著處即經年!”(《往丹陽尋陸處士不遇》)陸羽隱逸生活悠然自適,行蹤飄忽,使得皎然造訪時常向隅,詩中傳達出皎然因訪陸羽不遇的惆悵心情,以情融景,更增添心中那股悵惘之情。此外,皎然在送陸羽回龍山的詩中,語雖含蓄,卻情深義重:“太湖東西路,吳主古山前。所思不可見,歸鴻自翩翩。何山賞春茗,何處弄春泉。莫是滄浪子,悠悠一釣船。”(《訪陸處士羽》)寥寥數語,便將陸羽隱逸時的生活情調鮮明地勾勒出來。
還有一對老茶友我們不能不提,他們就是北宋時期政壇、文壇轟動一時的王安石和蘇東坡。人生宦海沉浮,二人在改革中雖政見不一,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成為至交。蘇東坡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時,王安石也已到暮年,身體不好,體內痰火鬱結。太醫給王安石開了一個方子,用陽羨(今江蘇宜興)的茶,以長江瞿塘峽中段的水來煎烹,才能消除痰火。王安石心想,蘇東坡是蜀地人,有機會去長江三峽,於是便托付於他:“倘尊眷往來之便,將瞿塘中峽水,攜一甕寄於老夫,則老夫衰老之年,皆子瞻所延也。”意思是說,不管是你還是你的家人過往瞿塘峽時,請在中遊打一甕水捎來。我能不能延年益壽,就拜托你了。蘇東坡收到老朋友的囑托不敢怠慢,專程去長江三峽打水,親自送至王安石府上。王安石即命人將甕抬進書房,親以衣袖拂拭,紙封打開。又命僮兒茶灶中煨火,用銀銚汲水烹之。先取白定碗一隻,投陽羨茶一撮於內。待水沸後急取傾入碗中,其茶色半晌方見。王安石問:“此水何處取來?”東坡答:“巫峽。”王安石道:“是中峽?”東坡回:“正是。”王安石笑道:“又來欺老夫了!此乃下峽之水,如何假名中峽?”東坡大驚,隻得據實以告。原來蘇東坡因鑒賞秀麗的三峽風光,船至下峽時,才記起所托之事。當時水流湍急,回溯已難,隻得汲一甕下峽水充之。東坡說:“三峽相邊,水一般樣,老太師何以辨之?”王安石道:“讀書人不可輕舉妄動,須是細心察理。這瞿塘水性,出於《水經補注》。上峽水性太急,下峽太緩,惟中峽緩急相半。太基官知老夫中脘變症,故用中峽水引經。此水烹陽羨茶,上峽味濃,下峽味淡,中峽濃淡之間。今茶色半晌方見,故知是下峽。”東坡大驚於王安石在茶上的造詣,故而離席謝罪。小小香茗,使蘇東坡與王安石在晚年成為莫逆,可謂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