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人的書房在建築上也往往風格獨樹,留園中的揖峰軒即是。這是一個園中之園,庭院為半封閉。軒西月洞門有一座靜中觀,外形似亭,二麵借廊,隻伸一角。軒前小院四周圍有曲廊,軒南庭有挺立石筍,青藤蔓繞,古木翠竹襯以名花。再看軒內,東頭一張紅木藤麵貴妃榻,壁懸大理石掛屏;正中八仙桌,左右太師椅,桌上置棋盤;西端靠牆的紅木琴桌上擱古琴一架;兩側牆上掛名人所書對聯;北牆嵌三個花窗,有如三幅圖畫……幽靜、秀美、典雅,在此間讀書,與友人唱和,堪稱一種全身心的享受。有些書房的對聯,都出自主人的手筆,文采飛揚,啟人心智。清人鄭石如的書房聯為:“好書悟後三更月,良友來時四座春。”清人陳元龍的書房聯為:“水能性淡為吾友,竹解心虛即我師。”
文人是什麼?或許可說是離不開書的人,起碼古人是這樣。讀書是有目的的,為了廣博見聞,學習經典,經世致用。但日久成癖,讀書就變成了習慣性的交流,甚至三日不讀書,便自覺語言無味、麵目可憎。
有書就有了書房,雖然“書非借不能讀”,雖然書隨處皆可讀,但讀書人誰不希望有自己的藏書,誰不希望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讀書習文會友呢?房間不必多大,有幾架書,一桌一椅一盞燈,就有了書房的規模,就有了於日常中沉思靜悟、安頓心靈的所在。
在以文為業、以硯為田的讀書生涯中,書房既是中國古代文人追求仕途的起點,更是他們尋找自我的歸途。當厭倦了政治的黑暗與社會的爭鬥,“躲進小樓成一統”,吟詩作畫,烹茶撫琴,“雪夜閉門讀禁書”;或是兩三同好,“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是人生必不可少的消遣和休息。
古人好古,讀先賢書,重曆史經驗,發思古幽情,追求會古通今的樂趣。書籍和器物,越古越有意思。書畫真跡、碑帖原拓、古籍善本自然是書房的珍品,那些文房用具也最好有些古意。如明清文人珍藏宋元版書,用舊窯或古銅的器物,成為一種時興的雅趣。
古人書房中少不了香爐,香篆繚繞,像回蕩的琴聲,將人引入高山流水的冥想,將人帶入曠遠澄澈的境界。據載,有好事者在山中囊雲而歸,在書齋中放出,不知效果如何,但其行為真是憨得可愛。煙雲是書房的清韻,本不可強求的。古書名畫、四時花草、茶酒談笑,都會散出煙雲。
很多文房用器於隋唐時就逐漸興盛起來。隋代是我國科舉製度的起源時期,科舉促進了隋唐文人階層的出現,文房用器也就隨之大量出現。這些文房用器早超出了筆、墨、紙、硯的範疇。《唐書·陸龜蒙傳》記有筆床,唐杜甫《題柏大兄弟山居屋壁》詩:“筆架沾窗雨,書簽映隙曛。”宋代蘇易簡撰寫了《文房四譜》一書,分“筆譜”二卷,“硯譜”、“紙譜”、“墨譜”各一卷,共計五卷,搜采頗為詳備,是首倡“文房四寶”的典籍,因而後人提到文房四寶,必會談到《文房四譜》。這部書也是宋初文房清玩風尚的發端。
文房器物經過宋元的普及、成形、拓展,到了明代進入了繁榮期。連明皇室也同樣青睞起書齋的文玩,在明太祖朱元璋第十子魯王朱檀墓中就出土了諸多的文房器物,例如水晶鹿鎮紙、水晶獸形水盂、玉荷葉筆洗、碧玉筆格等。文房清玩,形微體輕,與重器大件相比,實屬小器物。然而這些小玩意卻是一個個內涵豐富的知識載體,它們根植於民族文化的土壤之中,是物化了的民族傳統。它豐富的功能,獨特的造型,以及千姿百態的製作工藝與材質,構成了一個絢麗多彩、品位高雅的藝術世界,也是前人為我們留下的珍貴的文化遺產。
2.文房四寶——筆墨紙硯成錦繡
文房四寶是中國獨具特色的文書工具。“文房”之名,起於我國曆史上南北朝時期,專指文人書房而言,筆、墨、紙、硯為文房所使用,而被人們譽為“文房四寶”,最早見於北宋梅堯臣《九月六日登舟再和潘歙州紙硯》:“文房四寶出二郡,邇來賞愛君與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