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重讀的結論富有革命性,在很大程度上突破了以往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解釋係統,就像楊耕所欣賞的魯迅的那句話:“放言無憚,為前人所不敢言”。“放言”的成果結晶為他的幾部重要的著作:《馬克思的社會發展理論及其當代意義》、《馬克思的社會研究方法及其當代意義》、《馬克思的曆史認識論及其當代意義》,以及正在潛心撰寫的《重讀馬克思》一書。
以此為基礎,楊耕力圖重建馬克思主義哲學。重建是對重讀的係統化和理論化。
這一工作雖然非常艱苦,但意義也極為重大。它不僅深化了馬克思哲學的基本理論,而且凸現了馬克思哲學的現代性和當代價值,使之在現時代煥發出新的生命之光。正是在這一意義上,實現馬克思哲學的重生。
重生的契機就是把握馬克思哲學在當代的理論生長點。楊耕認為,這一生長點既是馬克思有所論述但又未具體展開的萌芽式的問題,又是當代社會中的“熱點”問題,同時當代實踐、科學和哲學本身的發展又為解決這些問題提供了現實的可能性。在楊耕看來,把握馬克思哲學在當代的理論生長點,需要從兩個方麵展開:一是使馬克思的哲學與當代中國的改革開放相結合。如何使馬克思哲學與當代中國的改革開放形成良性互動,如何把馬克思哲學的發展與中華民族的複興統一起來,是這一研究的主旨;二是使馬克思的哲學與當代西方的後工業社會相結合。後工業社會是當代西方社會的重要特征,體現了資本主義發展的趨勢,而後現代主義則是對後工業社會的理論反映和理論批判。後現代主義從世界到中國的風行,形成了一個重要的文化景觀,如何回應其挑戰,便是這一研究的主題。
楊耕一方麵拒絕了所謂的“後現代主義的馬克思主義”,另一方麵又認為,馬克思主義與後現代主義在對資本主義的批判上,在對待人與自然、東方與西方的關係問題上有相似性。馬克思所具有的後現代意蘊就在於,現代性的邏輯是在必然王國中獲得有限自由的邏輯,人的自由而全麵的發展或“有個性的個人”以此為前提,但並非現成地內含於其中,而是在它的“彼岸”——自由王國。這種詮釋是非常富有獨創性的。
從楊耕對馬克思哲學重讀、重建、重生的思想三部曲中,我們可以體會到一個鍾情於哲學、極富理論個性的青年哲學家的執著追求。“我要忠實地停留在我自己的世界上,我就是我自己的地獄和天堂。”席勒的詩句道出了楊耕教授的決心。
與哲學連成一體——訪楊耕教授
《中華讀書報》記者陳香
我注意到,學者楊耕隻穿兩種顏色,白色和深藍,這是一個嚴謹而又執著的人。就像我對他的數次采訪,他從不願談自己、說故事,總是執著地把話題轉向他的職業、專業和事業。我費勁地從他的話語間隙敲打著我所想探求的“隱私”和情緒,但他從不給我機會。
但你若認為他就是一個“鐵皮桶”,那你就錯了。當談論學術的時候,嚴謹的楊耕消失了,話語充滿激情、不容置駁,並伴著不自覺的手勢,我甚至都插不進問題。了解楊耕的人都說,這是一個沒有愛好的人,一不抽煙,二不喝酒,三不打麻將,四也不“喝咖啡”(魯迅言,他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都用在了寫作上),除了哲學,他惟一的愛好就是交響樂,因為從中,他有一種“形而上”的領悟。這是一個將事業視若生命的人。我信。
每次我來,即使像我這樣的小輩,楊耕也會親手給我泡上上好的黃山毛峰,這是他的家鄉茶。這樣的細致每每叫人感動。
這就是楊耕。一個善於宏觀思維,又心細如發的人。
“誤入”哲學
1956年,楊耕出生在安徽的一個教師家庭。和他的同齡人一樣,楊耕經曆了共和國的風風雨雨、“天災人禍”……但是,楊耕並不認為自己生不逢時,相反,他慶幸自己有了一段特殊的經曆。“正是這段特殊的經曆,使我對社會與人生有了深刻的體認,並對我的學術生涯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楊耕把他的學術生涯稱為“不斷的精神苦煉”。
對於楊耕,選擇哲學似乎是一個偶然。“上大學前,我是中學的數學教師。當時一位師長陳仲明,也是鄰居,是學哲學的,他對我說,你有哲學天賦,學哲學可能比你學數學更有發展空間。經不起他的‘忽悠’,我改變了報考誌願,把數學改成了哲學。”於是,楊耕於1977年考入安徽大學哲學係,“以此,我踏上一塊神奇的土地”。所以,每談到選擇哲學時,楊耕總是戲言他“誤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