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絕好的機會我沒有撒謊它就自個兒跑來了。星期六最後一節課,語文老師說星期天要測驗,所以學生都不許回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父親的時候他還不相信,最後他親自去老師那裏求證才相信了。我確實有正當理由一個人留在學校了,他回家之前對我千叮嚀萬囑咐的,仿佛他要去幾年似的。留我一個人在學校我興奮得很,一早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閆薇,順便邀請她晚上去我家改善夥食。閆薇開始還不答應,她怕我父親,父親的“惡名”在外,好多同學看到他都要繞著走。她擔心我父親半夜回來,逮著她這個不速之客,我向她打包票。我家離學校也有十好幾裏呢,再說,回到家,父親埋頭幫母親幹活兒去了,哪還有心思管學校的我?閆薇半信半疑,直到我舉手發誓說:“騙你是小狗,要不然如果我父親半夜回家,你就跟我絕交。”絕交是朋友間最大的懲罰了,我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是不會發這樣的毒誓的。家裏有麵條、小菜、中午吃剩的炒肉。想來想去,我們還是覺得煮麵條吃最省事,把家裏僅有的菜都放一點進去,洋芋都切了半個放進去,想不到一鍋大雜燴也讓我吃得直吸鼻子。閆薇畢竟是閆薇,即便是我們倆在一起,她仍然能保持優雅;我就不行了,像脫韁的小馬,滿屋子亂竄,父親不讓看的《故事會》和《電影畫報》都拿來翻了翻,父親鎖著的抽屜也去動了動。閆薇隻對《電影畫報》上的陳衝和劉曉慶感興趣。我倒覺得,她們的臉型長得和閆薇差不多,也都是濃眉大眼的,她們是一類人。晚上閆薇準備回宿舍睡覺,我對她說,我家的燈亮堂堂的,你們宿舍的燈才二十五瓦,還吊得老高,七八個人用一盞燈,你們的眼睛遲早會壞的(還真被我說中了,閆薇在初三就戴上了眼鏡)。她知道我沒騙她,於是她留下了,晚上我們倆睡我的小床,她睡一頭,我睡一頭,我把她的腳抱在懷裏,她長著濃密汗毛的小腿既性感又撩人,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順理成章了。以後每次父母不在家我就把閆薇約回家,吃飯、睡覺,這樣一來,我和閆薇就越來越鐵,我和她的身影經常雙雙出現在各個場合,圖書館、操場、教室、語文老師的家。看得出來,語文老師不喜歡我像跟屁蟲一樣地跟著閆薇,但每次閆薇去語文老師家她就約我一起去,她跟老師談話的時候我就站在窗前,他們談話的內容我隱隱約約聽得見。記得有一次語文老師這樣問閆薇:“聽說李偉給你寫信,有這回事嗎?”閆薇回答:“沒有啊,龍老師,秋秋天天跟我在一塊兒,不信你問問她。”我的確不知道李偉給閆薇寫信這回事,於是我把頭伸進窗台大聲回應道:“沒有的事,龍老師,沒有男生給閆薇寫信。”老師不理會我的回答:“沒有就好,你回去吧!”班上像我這樣的學生還有好幾個呢,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閆薇這樣漂亮的女生、陳芬芳那樣學習好的女生成長著。
閆薇家住在離學校很遠的一個小山村,有一回周末我跟她回過家,從學校到她家,要過好幾條小河,爬數道坡,下無數道坎,戰戰兢兢地走過無數條窄窄的田埂。她家被水田圍住了,屋後的竹林茂盛得很,竹葉像一把把掃把,掃著她家的屋頂、她家的瓦房灰中帶亮,瓦縫中有輕煙若有若無地飄著,煙是從她家廚房升上去的,升到屋頂被風一吹,被竹葉掃把一掃便輕輕地飄遠了。屋前是一塊用牛糞刷過的空地,中間稍高,空地的邊緣長著茂盛的草,像一個天然的籬笆,把喜歡偷吃的雞鴨與水田隔離開來。我去的時候穀子都進倉了,空地上沒有穀子,沒有穀子的空地便成了雞鴨的遊樂園,大公雞帶領著一群母雞在空地找蟲吃。
她的父母很熱情,晚飯時,她母親拿出家裏存著的臘肉和香腸招待我這個小客人,我清楚她家裏臘肉和香腸的用處,它們是栽秧打穀時招待幫忙的人的,現在她卻拿出來招待我,因為我是她女兒的同學。在她家我自如極了,跟閆薇砍柴,找豬草,生火掃地。吃飯時她的父母老把好吃的往我碗裏夾,弄得土碗像小山包似的,我不知往哪裏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