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女流(1)(2 / 3)

我以為這也是愛啊,不知他會不會跟我想到一條道上。

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說,他想要我們的孩子不管男女,如果真有的話他會高興得發瘋的。那時我們有愛,我們耳鬢廝磨。那時候的我們看什麼都是美的,我們的前程是遠大的,未來更是美好得無以複加。現在不同了,他攜妻帶子而我孤苦一人還要送上門讓這個素昧平生的醫生看我最隱秘的部位,還要讓她把勺伸進我的子宮刮掉黏附在上麵的一塊多餘的肉。

我覺得我是對的,我隻能說我是對的,除此以外還有什麼理由支撐我來到這裏呢?

唉,是沒什麼好磨蹭的,伸頭也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

我把褲子脫光雙腿叉開躺在產床上,覺得自己是一隻待宰的母豬,我是整個兒豁出去了。

我形容不了那疼,事前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那麼疼。我隻能一次又一次請求醫生:“輕點!輕點!”甚至喊叫咒罵我不想做了。

婦產科醫生終究也不是木頭雕的,此刻她倒是輕言細語的。她說:“我不能停下來,你忍忍,很快就好了。你已經受了這些罪了,不能前功盡棄啊。”她像給我注射麻醉劑一樣:“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我屢次相信了她的話,想著每次器械在子宮的橫行都是最後一次,可我一聲接一聲的尖叫聲表明:她在騙我。我盡力把身子往後縮,以為能順利吐出身體裏的醫療器械,就像當初他進入我身體的時候我不過像泥鰍一樣擺動了一下尾巴,他的根就輕輕地滑出了我的身體。可我錯了,器械不會憐惜我。醫療器械長有鐵牙,它們咬著我的肉甩也甩不掉,它們想掏空我,吸幹我。

當我懷疑手術是不是就這樣一直做下去、我會不會死在這手術床上的時候,醫生說:“好了,你最好休息一會兒再起來。”

我在床上躺了好大一會兒才顫抖著穿上褲子。我終於明白那個圓洞是幹什麼的了。

這時的我有點輕飄,像踩中了棉花似的,臉上早已沒了血色,我的血色都隨那個肉疙瘩泡在廣口玻璃瓶裏了。

哦,我是有過孩子的,就在那玻璃瓶裏我真真切切地看見過他,我是會下蛋的母雞。無論我以後有幾個孩子,他都是我的孩子之一,是我孩子中的老大。

我想起了彎彎,去年她的遭遇和我差不多,可她有陳謙陪著,而我卻是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想到這裏我再也抑製不住“嗚嗚”地大哭起來,以致後來醫生說過什麼我都沒聽清楚,大抵是注意保養之類的話吧?

原諒我現在才寫到彎彎,原本在我的這個故事中,彎彎是至關重要的,就算在我的一生中,她也是至關重要的。

我叫她彎彎。因為我個子小,也不胖,有一個最合適我的詞語:小巧玲瓏。小個子很多時候都需要踮起腳尖,相比較而言,比我高出一個頭的李琳彎腰的時候比我多,所以我叫她彎彎。一個簡單而必須的動作提醒了我,我覺得這名字不錯,是獨屬於我況且它也因我而生,所以我非常喜歡這樣稱呼李琳。開始李琳不習慣,我叫彎彎她總東張西望的,彎彎東張西望的樣子像茫然的兔子,顯得更加天真無邪。幾天後她就習慣了,隔著牆壁我一叫“彎彎”,如果她不答應我就一直叫一直叫,一聲比一聲分貝高,最多不超過五聲,她就跑進我屋裏了。

女孩子個子高點、皮膚白點、身材勻稱點、五官端正點就算是大美女了,彎彎就是。和美女彎彎同處一室,我並沒有因她而變得生動。

大多數時候我喜歡繃著臉,為此媽媽經常數落我,說一個女孩子家臉怎麼像塊石頭似的。她喜歡這樣教育我:大笑是不適宜的,但是微笑是什麼人都不會討厭的,特別是做錯事的時候。

同學阿芬說喜歡繃著臉的人,可能覺得世界上可笑的事太少,或者覺得繃著臉比較有氣質,還有可能是天生苦瓜臉。

照阿芬的歪理,我隻能屬於第一種了,阿芬說繃著臉的我看起來有那麼點氣質——冷冰冰的。

有一次阿芬又說起這個,我很不高興聲音就跟著提高了。“我繃著臉是我的事,習慣了就好了。你有覺得我不善良不平和嗎?有嗎?”阿芬否認。“但是,”她說,“但是你知道你留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什麼嗎?冷漠得高不可攀。”我寸步不讓,越來越顯露出我刻薄的本性:“我這麼矮小可能高不可攀嗎?倒隻怕是有些人表麵活絡,心裏卻拿你當賊。如果兩個人有緣僅憑這張皮是影響不到他們的。”

這句話在彎彎這裏得到了驗證。彎彎看我不苟言笑也隻是暫時的,後來她發現其實我很天真,想不通拐彎抹角的問題,所以我們就一天比一天親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