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說我大笑時有點傻,好像我從來沒遇上過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似的,還說這笑不該屬於二十老幾的我而更應該屬於孩子。這些話我非常受用,看得出彎彎喜歡我,我也喜歡彎彎。與喜歡的人同處一室是愉快的。
長發飄飄的彎彎罵起人來一點兒都不含糊。好些美女罵人都是不含糊的,上帝厚待她們,給了她們美麗的容顏還給了她們像刀子一樣鋒利的嘴。
那會兒我剛看完了《愛經》,我放下書便斜躺在床上思索。奧德維是個可愛的家夥,有沒有人真的照他說的去做呢?我正準備把我從書上看到的與我認識的男人進行比較的時候,彎彎一陣風似的衝進來,坐在梳妝台前的圓凳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心想肯定有什麼事發生了,要不然彎彎正處在愛情的漩渦中陶陶然呢,果不其然。
“這個殺千刀的陳謙,他媽的,他騙了我,原來他有老婆。”我冷冷地說:“他有老婆有罪嗎?有罪的是你和他,明知道有老婆還和他裹攪。”裹攪是本地方言,它比說糾纏不清更有力。
就事論事吧,陳謙是明知故犯,在這之前彎彎並不知道他有老婆。
我看到彎彎變形的臉一點兒子都不可愛就顧不上憐憫她了。我想起有一次彎彎說她認識了一個挺不錯的小夥子,眨眼之間小夥子變成有婦之夫確實讓人始料未及。
聽了我說的話,彎彎愣了幾秒,她肯定期望我跟著她咒罵幾句方解心頭之恨,可我卻冒出了這麼幾句。
彎彎繼續哭訴:“我該怎麼辦?我已經愛上他了。”假如這時候我再不接話的話就顯得沒心沒肺了:“愛就愛唄,管他有沒有老婆。”終於對上話了:“我多虧啊,我可是小姑娘呢。”接下來我更想說的是:要不,你先嫁一個,這不扯平了?但是快到十二點了,我有點困。為了盡快結束談話,我說:“要不,哪天我幫你修理修理他?”說出這句我有點後悔了,在這種時候我怎麼能隨隨便便表態呢?在這種時候,彎彎會把任何一種東西當救命稻草。再說了,憑我這個子能修理誰?一米八的陳謙想拎起我來還不像老鷹抓小雞?
我無非是想寬寬彎彎傷透了的心,讓她以為我是她的同盟軍。我確實是她的同盟軍,假如她真的被人欺侮的話。但一個局外人該怎麼去解開一個愛情的死結呢?可彎彎來不及細想,立即弓起身子,拉住我的手,讓我現在就去。我說彎彎我是要去問問的,但不是現在,現在都晚上十二點了,明天吧,明天下午我就去找陳謙。
想著第二天要去找陳謙,我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上班神思恍惚的,以至於同事玲叫:“朱,幫我拿張紙過來。”叫了好幾次我都沒有答應,玲說我靈魂出竅了。我姓朱,叫朱喜。同事們隻叫我朱,如果連起來叫就是“朱朱朱”,聽起來就是“豬豬豬”的了。
我買份快餐隻隨便扒了幾口。我想我是去替彎彎討公道的,所以不能穿得花裏胡哨。我挑了一套黑裙子,把頭發紮在腦後。黑裙子外加我緊繃的臉,看起來還真有點凶神惡煞的。
我到“紅蘋果”的時候陳謙已坐在靠窗的桌子邊了。天剛擦黑,喜歡喝茶的人剛酒足飯飽暫時也裝不下什麼,不夠濃鬱的夜色也不足以撩開遮住都市人小資情結的麵紗。“紅蘋果”隻有陳謙一個人,我徑直朝他走去。陳謙正拿著茶杯準備喝茶,看我進去忙放下茶杯。他招呼我坐他對麵,問我要喝什麼,我說跟他一樣——喝茶。
我對茶情有獨鍾,讓我暗暗稱奇的還有水泡開的茶葉仍然跟長在樹上一樣舒展。一般情況下,喝完茶我會連茶葉都嚼了吞下肚子。我的這個習慣老受到彎彎的打擊,她說我這麼吃茶,還不如跑到茶山上揪幾把葉子下肚,哪用得著揉、烤、泡這麼複雜?
我見過陳謙幾次,但說的話不超過十句,麵對我這樣一個死板的談話對象,任他有十八般武藝也難挑起我的話頭。我直奔主題。
“彎彎呢?”“我有兩天沒見彎彎了,打電話她也不接。”
“哦,你們不是挺好的嗎?郎才女貌。”在我知道他們出問題之後還這麼說,無非是想以攻為守,看他有什麼反應。
陳謙是個狡猾的家夥,他根本不上我的當。“我愛彎彎。”他說得擲地有聲。就憑這一句我就完全相信了他。
說完這句他就把話題扯到他的工作上來了,他說他現在很忙,有兩位同事出差了,三個人的事情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看起來陳謙很疲憊。
對於真正的愛我還有什麼話好說。我覺得愛是值得尊重的,愛情是比生命還可貴的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還是順其自然吧,對於他們倆的感情,我再也不想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