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女流(2)(2 / 3)

淡淡的茶香被熱氣裹著直往我鼻子上衝。我聞出了這是本地回龍茶的味道,我說我也喜歡喝這個。可能因為陳謙是彎彎的男朋友,和他待在一起我很別扭,於是我說:“我還有事,得先走了。”陳謙也跟著我走出了“紅蘋果”。我們各走各的,走出一段路我像猛然想起似的,叫住陳謙:“彎彎在家呢,你去看看她吧。”挎包在我的肩上搖晃,帶著我的身體就跟著它一搖一晃的。現在我不能回家,我能去哪裏呢?汽車一輛接一輛地從我身邊駛過,它們像被人趕著回家似的。

不知不覺,我走到電影院門口。大概電影已經開始了,電影院門口賣小吃的小販無精打采的。還沒看清今晚放什麼電影,我就買了一張票進去。對此刻的我來說,電影院裏汙黑的被人坐得陷落的沙發是最好的去處。

我選擇與一對情侶隔一排的座位坐下。沙發把我整個吸進去,小小的我坐在沙發裏,後麵的人如果不是伸頭來看,他們根本不知道這裏還坐著一個人。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電影裏麵的喊殺聲像催眠曲,我很快就睡著了,居然還做了個夢,我夢見我被一個人抱在懷裏,醒來後我還想如果我沒有醒來就好了。是腳步聲把我驚醒的,就著電影裏昏黃的燈光,我看了看腕表,時針正指向十一點。

大概他們也親熱得差不多了吧?打開門看見彎彎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有一束玫瑰花。彎彎看我進門,便眉開眼笑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從彎彎的表情上我得知他們雨過天晴了。

“朱喜,你看這花漂亮不?”真是廢話,有不漂亮的花嗎?這話我沒有說出口,我說:“是的,很漂亮。”

是花就是漂亮的。不論有多少種花,它們各漂亮各的,不嫉妒不排擠,它們各招各的蜂各引各的蝶,它們是最有理由爭風吃醋的,可它們卻不。

在這三兩個小時的時間裏,彎彎肯定收獲了幾籮筐甜言蜜語,我仿佛看到那些未來得及被彎彎消化的甜言蜜語從她的眼角、唇角、皮膚的細紋裏滲出來。

“陳謙呢?”“他老婆剛打電話來說他兒子病了,他趕回去了。”“你不介意他有老婆?”“介意,但我能怎麼辦呢?順其自然吧。”對於彎彎他們我很擔心,紙是包不住火的,總有一天,她會發現,一個男人的家不隻是一個女人加一個孩子那麼簡單。那是一棵根深葉茂的大樹,跟許許多多其他的樹根連著根枝攀著枝的愛情撼不動的龐然大物。可彎彎此刻是幸福的,我又怎麼忍心往燒得正旺的火上潑冷水呢?

我的戀愛史一片空白。讀大學時跟同學李誌軍朦朧的感情也因為對方有太多的追隨者而煙消雲散。喜歡繃臉的我不屑於錦上添花,我隻想做唯一的花朵,甭管它的什麼花。

我覺得很累,好像飽受感情折磨的人是我。

對於一個二十七歲還沒有男朋友的女孩子來說,鄰居的眼神中除了探究之外多少還帶有些憐憫,好像我找不到男朋友是他們的錯,他們也應該把天下的單身男生都叫到我跟前供我挑選。對於他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不厭其煩地拒絕見他們的親戚、同學的兒子、同事的兒子。而麵對我的不妥協他們不得不甩頭,他們想不通的是我這麼小的個子,為什麼就不是依人的小鳥?在男人麵前做小鳥依人狀他們的雄性荷爾蒙才有機會施展,真那樣的話我由一個女孩子變成一個女人就容易得多。

我扔下興致勃勃的彎彎自顧自走進屋把自己關在屋裏。我說我今天和人逛商店逛累了,我得早點休息,還讓彎彎不要因為興奮得睡不著深更半夜地來敲我的門。

我把挎包和高跟鞋扔向一邊,把自己橫著扔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著。在自己的臥室沒有形象可言,當然也拉不住思想的韁繩。奇怪的是在外麵困得讓人無法忍受,真的倒在床上思維卻異常活躍起來。

我長什麼樣?天啦,我腦子一片模糊,除了知道我個子小以外,其他的都想不起來了。要是哪一天我把自己弄丟了可怎麼辦?寫尋人啟事的時候總不能隻有這麼簡單的幾句吧:女,小個子,二十七歲。

不,我要看清,還要記住。想看得更清楚僅有從窗子照進來的月光是不夠的,我打開床頭燈。粉紅的床頭燈把房間照亮了,於是我脫光衣服,先是湊近鏡子仔細看我的臉。眉毛經過修剪還算清秀,眼睛不大但很明亮。臉龐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潔白無瑕,乳房不大但飽滿挺直,臀部像兩個並排的瓷碗,總之不能用“性感”和“豐滿”來形容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