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剛上班,彎彎就打電話給我,說陳謙為了感謝我要請我吃飯。
其實我也沒做什麼。我正猶豫著要拒絕,彎彎機關槍似的:“別猶豫了,朱喜,我們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六點鍾在故人飯店,不見不散。”彎彎射完子彈就收起她的槍,“啪”的一聲掛斷電話,而留我這個中彈的人怔了半天。看來我有當燈泡的命,讀書的時候當同學的燈泡當了許多次。
對於當燈泡我頗有心得,比如少言少語、多上幾次衛生間,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們都不在意的地方。
故人飯店久負盛名,離市區有點遠。六點鍾我就打車過去,車剛停穩,我就看到了彎彎,彎彎也看到了我。
她說我一定會準時的,怕我找不到所以就來門口接我。準時也是我的優點之一,我不想讓人等,如果別人讓我等得太久我也會心煩意亂。我從不相信一個拖拖拉拉不守時的人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要不是有彎彎引路,我還真找不到他們。他們坐在包間裏,除了陳謙外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他們看到我們進來就站起來打招呼。
陳謙說:“大恩人,你來了,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我的大學同學何勁鋒。”
陳謙是這樣介紹我的:彎彎的閨中密友朱喜。被陳謙稱為“何勁鋒”的男子個子和陳謙差不多,在他們仨人麵前,我還真顯得小。站在他們身邊,我有被大山壓製的感覺。
“你們都坐下,一個個牛高馬大地站在這裏,我有壓力。”我確實不太舒服,我不喜歡有人擋住我的視線,盡管有時候對麵是一堵雪白的牆。他們仨相繼坐下,那個何勁鋒笑得嘴都合不攏,我心想怎麼有這麼傻的男人,一點點笑料就笑得跟孩子似的。何勁鋒遞給我一張名片,我眼睛一掃,“勁鋒文化傳播公司總經理何勁鋒”。這時我才仔細打量這個坐在我身邊的男人。濃眉大眼,鼻翼有一道明顯的傷痕。算命的書上說,這種麵相的男人有帝王之相。可惜他鼻子有傷痕。
吃飯隻是借口或者調和劑,他們真正的興致在談話上,我沒有那麼多話要說,所以趁他們談笑風生的時候便把自己喂飽了。走的時候何勁鋒跟我要名片,我說我沒有名片,他就要我留一個電話號碼給他。他找不到紙,我就把電話號碼寫在他的手掌上。那是一隻健康紅潤的手掌,我想要是我的手被那樣一隻手握住肯定會覺得溫暖。
我來公司兩年,說不上有什麼豐富的工作經驗,但從領導的言談舉止我知道我表現得不錯。我們辦公室共有五個人,除了領導李華是男人其他的都是女人。安最小,她剛從學校畢業,像稚氣未脫的小鳥,喜歡在各個辦公室之間飛出飛進。
芳三十多歲,是個離婚的單身女人。她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提醒我和安睜大眼睛,她就是一步走錯便步步錯。我始終認為在她的言論中這句話最為經典,她說:遇到一個不好的男人就如同掉進糞坑,就算洗幹淨了想起來還是會惡心無比。
男人我了解得不多,最親近的男人是我的父親,可他在我十歲的時候得肝癌死了。有一天芳悄悄地問我:“你知道阿嬌和彭琦‘有一腿’嗎?”“我哪知道?”我才不相信呢。如果我沒有親眼看到他們倆睡在同一張床上我是不會相信的。阿芳愛嚼舌根,阿嬌也不齒於阿芳,阿嬌說阿芳是棄婦,所以心理變態。
阿嬌說男人是好東西。我卻說男人很奇怪,從外表上看他們好像無堅不摧,忙起來就忘了這世上還有“女人”存在;清靜下來他們卻柔情似水,把女人當小貓一樣嗬護。
從彎彎屋裏傳出喘息聲和床板顫動的聲響,我知道了他們在做什麼。這樣的聲音每隔幾天就會傳來一次,好在我房間裏有很多書,有時候我找一本書,書能順利把我帶入另一個時空,讓我在那個清靜的時空裏沉入深深的海底。有時候我覺得不能驚擾了他倆,如果我待在屋裏太久,我不能保證我不發出一點聲音。彎彎和陳謙此時像偷嘴的老鼠般受不得驚嚇。我躡手躡腳地走出門,順便把門給帶上了。
出門後我才發覺,屋裏的空氣和屋外的空氣大不一樣,屋外的空氣清新,而屋子裏的空氣像被攪動的大海,一股甜腥氣從彎彎的小屋彌漫出來,門窗關閉都無濟於事。難怪在裏麵多待一會兒我會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