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報上貼了張新的晚報,最醒目的是“警情通報”。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所以我看得很仔細。報紙上說:“本月交通事故275起,死亡人數43人,本月發生搶劫25起,絕大多數受害者是女性,民警提請市民注意,走路的請走人行道。包橫挎或者背在右側,要警惕兩人同騎一輛摩托車的男人……”我很快做出了判斷,這是張好報紙。我下意識地把包向內挪了挪,我想我也得去買一個帶子較長的包了。
“嗨,你怎麼在這裏?”
似曾相識的臉,可我想不起他是誰了。我怔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
“我是陳謙的同學——何勁鋒,我們一起吃過飯的。”哦,想起來了:“你來這裏幹什麼?”他已走到我跟前:“聽說這一帶環境不錯,安全又很有保障,想來這兒租房。”附近一帶沒聽說有房子要租啊。雖然他一本正經的,但我不相信他真能在這裏找到房子。
“你慢慢找,我去那邊走走。”他正這裏瞅瞅那裏瞧瞧。我心裏不禁罵起來:這個笨蛋,家家戶戶的陽台上都掛著“萬國旗”,明擺著這些房子是有人住的。那天晚上我是怎樣在打樁機轟隆隆的聲響中睡著的我已經不記得了,第二天醒來頭昏沉沉的。樓下打樁機的聲音可謂驚天動地,早上我又是被打樁機吵醒的,無論如何我愛屋及烏也不會愛上打樁機,我甚至對它恨之入骨。盡管我知道高樓大廈沒有打樁機它建不起來,但這也成不了我喜歡打樁機的理由。
彎彎約我去何勁鋒的新家,她說何勁鋒搬到301室了。是的,他找房子的時候我碰到過,我壓根兒就沒想到他真會在這裏找到房子而且是301。我和彎彎住401。
“原來住301室的老兩口跟兒子住去了。”彎彎說,她好像什麼都知道。
301到401有16級樓梯,我和彎彎趿拉著拖鞋下樓,還在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何勁鋒站在椅子上,他在往牆裏釘釘子,見我們進來就招呼我們坐。這屋裏哪兒有坐的地方啊,我和彎彎是左衝右突才走到房屋中央的。
“朱喜,我這房子咋樣?”他在問我呢。“不咋樣,像個豬窩。”
何勁鋒轉過頭來,有點得意:“你的房子和我的房子一模一樣,我的房子是豬窩那你的房子是什麼窩呢?”
“我的房子豈是你這房子能比的?別臭美了。”彎彎看我和何勁鋒你一句我一句的互不相讓,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說:“你們倆像冤家。”彎彎問:“需要幫忙嗎?”
“需是需要的,不過我的忙兩位大小姐幫不上。我現在沒有時間招呼你們,等一切收拾妥當再請你們下來喝茶。”
他這不是在下逐客令嗎?“彎彎走,我不想待在這亂七八糟的房間裏了。”
彎彎被我拉了出來,我聽何勁鋒在身後喊道:“兩位小姐不要生氣,改天我一定登門謝罪。”
我亂寫亂畫的證據都在紙簍裏呢。我寫得最多的是數字,數字跟我的工作密切相關。讀書的時候因為寫數字還狠狠地咒罵過老師,殊不知事隔八年,我會靠數字來打發時間。隻是有一次例外,我寫“何勁鋒住301,這個渾蛋住301”。我至今搞不明白,他剛搬來我和他非友非敵,我幹嗎咒罵他?
自從彎彎和陳謙和好以後,我和彎彎說話的時候越來越少。偶爾彎彎十一二點摸進我的屋子找我說話,剛說幾句便哈欠連天,弄得我有話也不好跟她說。我懷念和彎彎躲在被子裏說悄悄話的日子,以前彎彎睡不著就會鑽進我的被窩跟我說悄悄話。其實深更半夜的我們像平日裏一樣談話左鄰右舍也不見得能聽見,可躲在被子裏說悄悄話這個優良傳統是彎彎從學校就沿襲下來的,我以前也沒少說。
有時候人會暈頭轉向的,比如有一天吃飯,我本意是要把估計吃不完的飯倒進電飯煲的,可是我卻陰差陽錯地把飯倒進了一大盆湯裏,等我發現已經晚了。我不得不把倒出去的飯盛回來,還帶回了幾匙湯。吃完那餐飯我幾乎連路都走不動了。其實我也可以倒掉的,但錯的是我,所以我得承受錯誤帶來的後果。
那天加班絕不是因為頭暈得忘了下班的時間,領導交代的事必須在第二天八點以前做完,等我埋頭做完工作以後才發現辦公室的人早走光了。
我還沒進門,就聽到屋裏乒乒乓乓摔東西的聲音。我心裏一驚,心想是不是遇上劫匪了,我們屋裏沒有什麼東西可搶啊?
我剛進屋一個粉盒就從彎彎屋裏飛出來砸中我的肩膀。“啊!”我尖叫,不是太疼,是被嚇的。
“彎彎,你幹什麼呢?”
彎彎聽到我的聲音便從房間裏衝出來,趴在我的肩頭大哭起來。彎彎整個兒趴在我身上,我的肩頭越來越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