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得到處明晃晃的,我順著小路下到坡腳就看到那條小河了。月光下的小河仿佛比白天流得更暢快些,河水像一條銀鏈子順著山溝抖動。這樣的情景我太熟悉了,我家屋後的小河比這條河要寬得多,假如說這條河是個調皮的孩子,那我家屋後的河就是成熟的婦人。說不清我更喜歡哪條河,目前我能做的就是馬上跳進河裏。
水冰涼冰涼的,赤腳踩在細沙上,我的腳趾不得不縮成一團,踩中鵝卵石就更涼了,還硌得我的腳生疼。這樣不行,我必須站穩,必須讓它們像以前一樣接納我,我直直地站在水裏,任水流繞過我。水是最柔軟的物體吧,幾乎沒有它們穿不透的,而對於它們真的穿不透的那些,它們就繞過,像一個低眉斂目的小婦人。
把水撩在臉上,臉便像烈日下的人喝著冰水一樣舒坦。洗完臉我又想,這麼清澈的水,這麼好的月光,這樣的深山裏,我何不把上衣脫了擦擦油滴似的身子?擦完上身我的褲子已全被水淋濕,於是我又把褲子脫下來,連衣服一起扔進了路邊的草叢,我想他們都在高談闊論誰也不會來這裏。我終於可以像在家一樣舒舒服服地泡在河裏了,我甚至閉上眼睛,享受河水的無數根手指的撫摩。人都是得寸進尺的,泡了一會兒我又覺得水淺就向水更深的地方走去。這時我踩著了一塊鬆動的石頭,我的身體向後一仰,但我站住了,我被嚇得“啊”的一聲大叫起來。尖叫聲剛停,一個黑影便衝下山坡:“朱喜,朱喜,你怎麼啦?”我被突然跑下來的人嚇住了,立在原地講不出話來,我越是這樣他更著急了。衣服都沒脫便跳下水向我走來。他一把抱住我,然後走到一塊石頭旁邊坐下。
是何勁鋒,這時他才發現我沒穿衣服。他稍稍鬆開手臂從上到下地打量我,我說你這個壞蛋,放開我。我的衣服在草叢裏,離這塊石頭有一丈之遙。
他的手臂像鐵鉗一樣,摟得我動彈不得:“朱喜,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
事情往往不按人預想的發展,比如從我認識何勁鋒到現在,我壓根兒就沒想有一天我們會肌膚相親。
何勁鋒在河裏要了我。我覺得不僅僅是他要了我、我要了他這麼簡單,我們遭遇了一種叫愛情的東西,愛情的來到也是不分時間和場合的。
女人遭遇愛情的時候都是糊塗的,不知時間的輪子仍然在轉,不知這世界還有無數的第三者。還是何勁鋒清醒,他說快穿上衣服,我們出來很久了,再不回去他們會來找我們的。果然等我們穿好衣服踏上歸途的時候彎彎和阿良在上麵叫我們。
彎彎說以為我被狼叼去了呢。好在月光雖然明亮,可是它還是像一層輕紗蒙在我們的臉上,把我的表情給完全地掩蓋了。
發生這樣的事情,再加上睡的是一張陌生的床,我哪裏睡得著?翻來覆去地像烙煎餅似的,滿腦子都是何勁鋒以及跟他做愛的情景。彎彎睡得迷迷糊糊的,問我怎麼啦,我說我認床,換個地方就睡不著覺。
回到家那天晚上,我就向彎彎坦白了。我說得最多的是愛,我說我愛上何勁鋒了,相信他也愛上我了。我說愛著真好,能讓一個人的心由冷變暖。
彎彎聽完嘴巴張得老大,足以塞進一個完整的麵包。“我有前車之鑒啊,你怎麼能步我的後塵呢?”“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現在已經這樣了,就暫時讓它這樣吧。”“你們也太快了吧?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你掐我的臉,看看我是不是做夢?”“傻瓜!青天白日睜著眼睛你做什麼夢?你也是愛過的人,你以為愛是什麼東西啊,你允許它來它就來?你不允許它來它就去找別人?”
我發現我挺叨嘮的,我還在喋喋不休地說。“我見過何勁鋒的妻子,身材比我好,長得比我漂亮,可何勁鋒確實是愛上我了。”“你確定?”
“是的,確定,憑我們做愛時他的眼神。我不想避開,我要和他在一起,不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