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內斯特·湯普森·西頓[加拿大]

一砂丘是一片原始森林地帶。在夏天,天氣非常悶熱,森林裏的草地上,隨處能看到一些被烈日曬幹的水坑。

一天,一個叫楊的年輕人在森林裏追捕小鳥,他跑得氣喘籲籲的,又累又渴,到處找水喝。

楊找了一會兒,終於來到了一處有泉水的地方。泉水冰涼而清澈,他彎腰蹲下,大口地喝著。

突然,楊發現周圍的泥地上有動物的腳印,那些腳印既清晰又美麗。楊不禁興奮得心“撲通、撲通”地跳,雖然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腳印,但直覺告訴他,那是鹿的腳印。楊回去問在森林附近開墾田地的長輩們森林裏有沒有鹿,長輩們告訴他:“很遺憾,你一定看錯了,這邊的山丘已經沒有鹿了。”楊很快忘了這件事。直到這年深秋,天上開始飄雪的時候,楊才想起夏天在泉水邊的泥地上發現過動物的腳印。於是,他取下掛在牆上的獵槍,自言自語:“我相信那一定是鹿的腳印,我要每天到山上去找,直到捕到一隻鹿為止。”

楊身材高大魁梧,雖然他打獵的經驗不豐富,但他精力充沛,那雙強有力的大腳可以不知疲倦地翻山越嶺。而且隻要他認準了目標,就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

從那天起,楊經常在白雪覆蓋的山丘上搜尋幾十千米,可惜他連一點鹿的痕跡也沒發現。每當夜晚來臨時,他隻好失望地回到自己的小屋。

盡管如此,楊仍舊冒著嚴寒,每天上山找鹿。

一天,楊在朝南的山澗走了很長一段路,終於發現雪地上有動物淩亂的腳印。看著那一串串腳印,他興奮得心跳加速,心想:那些腳印雖然有點模糊,但我敢肯定是鹿留下來的。起初,楊無法確定鹿前進的方向,直到他認出腳印較細的一端,即腳尖所指的方向時,才確定鹿往哪個方向跑。另外,楊還發現山坡上動物的前腳腳印與後腳腳印的距離很近。當他發現在沒有雪的沙地上又有明顯的動物腳印時,他更確信那是鹿的腳印!於是,楊跟蹤著腳印,在這片一望無際、白茫茫的山間飛奔起來。前麵的腳印越來越清晰了,楊感到全身熱血沸騰,連頭發也一根根地豎起來。那一天,楊一直在追蹤腳印。到了傍晚時分,楊發現腳印朝著他的小屋那邊去了,最後進入茂密的白楊樹林。由於天快黑了,楊看不清腳印,隻好無奈地放棄了這次追蹤。他查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估摸著那裏離他住的小屋不過十多千米遠。

一個小時後,楊回到了小屋。第二天早晨,楊又來到了那片白楊樹林,想繼續追蹤腳印。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前一天他在這裏隻發現了一串腳印,而當天的地麵上多了好幾串錯綜複雜的新腳印。

楊看得眼花繚亂,不知道到底該追哪一串腳印好。於是,楊在附近到處溜達,終於發現了兩串很清晰的腳印。他認定目標後,又開始追蹤。楊聚精會神地看著地麵的腳印,專心致誌地追蹤著,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快接近一片樹林了。當他進入樹林時,前麵忽然蹦出兩隻耳朵很大的灰色動物,它們跑到離楊約五十米遠的土堤上,好奇地回頭看著他。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遠處的那兩隻動物,不正是他日思夢想的鹿嗎?

那兩隻鹿側著身子,溫柔地凝視著楊。楊被它們的眼神迷住了,似乎在接受它們的愛撫。楊與麵前的兩隻鹿對視著,他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按理說,他那麼不辭勞苦地追蹤鹿,怎麼可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捕鹿機會呢?但是,此刻的他沒有曾經那種急切想擁有鹿的心情。麵對這兩隻自然的精靈,他除了驚訝,還有發自內心的讚歎。剛剛凝視楊的那兩隻鹿又向前跑了幾步,到了一處地勢較平坦的地方後,它們就互相追逐起來,就像沒意識到身邊可能潛藏著危險似的。楊驚奇地發現那兩隻鹿隻需把腳尖在地麵上輕輕一點,就能跳躍兩米半高。他被眼前這兩隻靈巧可愛的鹿深深地吸引住了。而那兩隻鹿看到楊,並沒有流露出驚恐的樣子。

楊知道鹿如果看到他很驚異的樣子,一定會快速逃走,但它們並沒有逃。

兩隻鹿一次比一次跳得高,姿態那麼優美,就像兩隻沒有翅膀的天鵝,在寧靜的樹林裏翩翩起舞。

過了一會兒,兩隻鹿越跳越遠,背影慢慢變得模糊。楊默默地注視著它們,完全沒有開槍射殺它們的想法。最後,直到兩隻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樹林中,楊才向前走去,來到兩隻鹿剛才互相追逐的地方。他驚訝地發現第一個腳印離第二個腳印竟然有五米多遠!他又開始找其他腳印,發現那些腳印相距更遠,有的相隔七八米遠,甚至遠達十米。“太不可思議了!這兩隻鹿不是在走,而是在跳,而且每次落地隻需用腳尖輕輕觸地即可。”楊自言自語,“它們逃跑的方式太巧妙了,太棒了!我今天沒有白跑一趟,總算見識了這麼美麗的動物和它們優雅的跳躍方式。”他邊說邊往回走,一路上還不斷回味著剛才看到的一幕。二第三天早晨,楊決定上山繼續追蹤鹿的腳印,他想見識一下昨天見到的鹿的智慧和耐力如何,還想看看它們奔跑的速度到底有多快,順便也試試自己的槍法準不準。他背著槍又來到了山上。

在綿延起伏的山丘上,分布著一些湖泊、森林與草原。萬物欣欣向榮,充滿生機。

楊也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與激情,他想:這是我人生的黃金時期,我很快樂,過得也很充實。

在後來的日子裏,每當楊遭遇挫折後,他都會想起在山上追蹤鹿的時光,那是他人生中最難忘的回憶。……那一天,楊飛快地在山野間奔跑,驚動了許多躲在草叢間的野兔和棲息在樹林中的鳥兒。楊對這些小動物不屑一顧,他隻想找鹿的腳印。

在楊眼裏,鹿的腳印就像大自然創造的文字,可以告訴人們許多秘密。而追尋這種大自然的文字的過程,本身就充滿了無窮的樂趣。

天上開始飄起了雪花,似乎在有意掩蓋大自然的秘密。地麵上的雪越來越厚,已經看不到任何動物留下的痕跡了。

楊再一次失望而歸。

過了幾天,還沒等積雪融化,楊就迫不及待地上山了。他像是赴約一樣,在山野間穿梭、徘徊,等待著老朋友露麵。

但是,鹿的腳印始終沒有出現。一連過了好幾周,楊依然去山上尋找鹿的腳印。有好幾次,眼看天快黑了,他不想放棄追蹤,就找了個避風的地方休息,等到天亮又繼續尋找。他並非一無所獲,偶爾會發現一些斷斷續續的腳印,甚至看到鹿美麗靈巧的身影在遠處一閃而過,卻又像夢境一樣消失了。

楊聽說有人曾在木材廠附近的森林裏看到過一隻公鹿,他見過那隻公鹿留下的腳印,但從沒親眼目睹公鹿的身影。他背著槍,在森林附近的幾條路轉來轉去,準備一發現公鹿,就開槍射殺它。可惜,在那段時間,楊並沒有發現公鹿,而且打獵的最好時節也結束了。三過了一年,又到了打獵的時節。楊早已做好了準備,想再次上山捕鹿。他背著槍又出發了。楊聽說有人在砂丘碰到過一隻高大的公鹿,人們稱它為“砂丘公鹿”。

據說那隻公鹿跑起來像風一樣快,而且它有一對美麗的角,像是用青銅雕刻成的,角的前端閃耀著象牙般的光澤。大雪過後,地麵上就會留下公鹿的腳印。楊跟幾個同伴商量一起打獵,他急切的心情感染了同伴,大家一致決定駕著雪橇去史布爾斯岡,然後約好在傍晚時分在原地集合後,再各自回家。在史布爾斯岡那一帶的森林裏,有很多野兔和雷鳥。最近那裏經常有獵人射殺獵物,所以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火藥味。楊多麼希望能看到公鹿的腳……印啊,然而他還是一無所獲。最後,楊出了森林,向甘乃迪平原進發,他想:也許公鹿會在那裏出現。

當楊走了約五千米遠時,他終於發現地麵上有公鹿留下的巨大腳印。他感到異常興奮,在經曆了長久的失望後,他又一次體會到了捕獵的樂趣。他猜公鹿的體型肯定很大。他這樣想著,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恨不得馬上見到公鹿。於是,他開始在廣闊的平原上飛奔。

到了傍晚時分,楊才想起與同伴約定集合的事。然而,他所在的地方離史布爾斯岡很遠,即使他馬上動身,最快也要太陽下山後才能到達約定地點,而那時同伴們一定已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