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放了幾槍,又喊了一會兒,仍然沒有人回答他。他隻好繼續在林中穿行,連自己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最後,他筋疲力盡了,嗓子也喊啞了。他停了下來——他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他早就迷路了,也弄不清家在哪個方向。
他仔細看了看周圍,樹後似乎有一縷微光,是從樹叢間透出來的,難道那是狼的眼睛在閃光?
他一直朝亮光走去,不想竟走出了樹林。眼前是一塊空地,空地中間有一座小木屋,木屋的窗戶透出亮光來。
護林員定睛一看,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就是自己的家嗎?這就是說,他在黑暗的森林裏繞了一大圈!
他走進院子裏,又放了一槍。
仍然沒有回應聲,連狼群也不嗥叫了。顯然,它們很有可能在分食獵物。
孩子完了!護林員甩掉滑雪板,走進屋裏,連皮襖都沒脫就一屁股坐在木炕上。他把頭埋在手裏,就這麼愣愣地坐著。
桌子上的燈冒著黑煙,閃了幾下就滅了,可護林員一點兒都沒發現。
窗外,天色逐漸發白,馬上就亮了。護林員站起身來,他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連背也駝了。
他往懷裏揣了一大塊麵包,隨手拿了子彈和槍,走到院子裏。天已經亮了,地上的積雪閃著寒光。
雪地上,葉高爾卡的滑雪板留下的兩道溝痕從大門口一直向外延伸進森林裏。護林員仔細地瞧了瞧,狠狠甩了甩手,自言自語:“要是昨天夜裏有月亮就好了,那樣我就能順著滑板的痕跡找到孩子了。再走一趟吧,哪怕是去把屍骨拾回來也好啊!也許他還活著啊,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護林員登上了滑雪板,順著葉高爾卡的滑雪板的痕跡飛奔而去。
葉高爾卡的滑雪板留下的溝痕向左拐,護林員沿著溝痕飛快地滑著,眼睛緊盯著,在雪地上不停地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個腳印和爪痕。
護林員盯著雪地的動作就像是閱讀一本書。那本書裏記載著葉高爾卡昨夜曆險的全部過程。護林員看著雪地就全都知道葉高爾卡到過哪裏,又做了些什麼。
看,孩子就是沿著森林邊緣前進的。在旁邊的雪地上,印有由纖細的鳥爪痕和尖尖的羽毛組成的十字形圖案。這說明葉高爾卡來到這裏時驚起了一群喜鵲。喜鵲曾在這裏捕捉林鼠,因為周圍到處都是林鼠轉來轉去的爪痕。
在這裏,葉高爾卡撿起了一隻小獸。
這是一隻曾在雪地的冰淩上跳躍的鬆鼠,它留下了腳印。鬆鼠的後腳長,所以腳印也是長長的。當鬆鼠在地上跳的時候,它的後腳會往前伸,越過前腿。它的前腳又短又小,因此腳印也是點狀的。
護林員看得出來,葉高爾卡把鬆鼠趕到了樹上,然後開槍擊中了它。鬆鼠被擊中後,從樹枝上掉進了雪地裏。
這小子的槍法還不錯嘛!護林員想。
護林員又看出,葉高爾卡就是在這裏撿起獵物,然後繼續向森林裏滑去。
滑雪板的溝痕在林中繞了一圈又一圈,然後來到一片寬敞的空地。
看樣子,葉高爾卡曾經在那塊空地上仔細辨認過野兔留在雪裏的足跡。
兔子的腳印密密麻麻的,一會兒不停地兜圈子,一會兒跳來跳去。但葉高爾卡最終看透了兔子的詭計,滑雪板的溝痕跨過兔子的腳印向前穿過去了。
再往前,一處積雪被掘鬆了,雪地上有鳥的腳印和一個燒壞了的填彈塞。
這是雷鳥的痕跡,這兒曾經有一大群雷鳥鑽進積雪裏睡過覺。
雷鳥聽到葉高爾卡的聲音,受驚飛了起來。葉高爾卡開了一槍,有一隻雷鳥“吧嗒”掉在地上,顯然,它還在雪地上掙紮了好一會兒。
行啊,這孩子進步真快,居然打中了正在飛行的鳥!這樣的獵人應該能打退狼群,不會輕易落入狼口的。
護林員匆忙向前滑去,兩條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節奏。溝痕把護林員帶到一叢灌木跟前——足跡中斷了。這是怎麼回事?
葉高爾卡在灌木後麵停了下來,看來他在這個地方轉了好一陣。溝痕很深,他彎下腰,把一隻手伸到雪地裏,然後向旁邊滑去。
滑雪板的溝痕筆直地往前延伸了四十多米,然後開始繞圈子。這兒有野獸的足跡,跟狐狸爪印一樣大,還有爪子呢……
這陌生的野獸是什麼東西?這種爪印護林員還從未見過呢——腳掌不大,足有一寸長,卻像釘子一樣筆直。
雪地上有血跡。再往前走,這隻野獸用的是三條腿在跑。葉高爾卡肯定將它的右前腿打斷了。
葉高爾卡繞著灌木追趕那隻野獸。這種情況下,兒子怎麼還可能回家呢?——獵人怎麼會拋開受傷的野獸回家呢?
可是,那受傷的野獸究竟是什麼東西呢?它的爪子也太長了!要是它從灌木後麵突然伸出利爪,朝孩子的肚皮一抓,那可夠孩子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