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拉·班福特[加拿大]
一
加拿大安大略省的西北部,到處是深山老林、靜謐的湖泊和湍急的溪流。這裏人煙稀少,野獸自由出沒。
作家約翰·朗黎奇卻很喜歡這個地方。他住在離小鎮不遠的一間舊石屋裏,每逢寫作,他必到這裏來。他身材魁梧,四十歲左右,至今仍是單身漢。
多年來,一對中年夫婦替他料理家務。不過最近,他的家中多了三個夥伴:一隻米黃色的暹羅貓,它叫陶陶;一條白色的英國老獵狗,它叫博哲;還有一條叫盧阿斯的拉布拉多狗。
它們三個是八個月前他的好朋友詹姆·漢特送給朗黎奇的。詹姆·漢特是四百千米外的一所大學的英語教授,他有一個九歲的女兒伊麗莎白,還有一個十一歲的兒子彼得。由於英國的一所大學邀請他去舉辦係列性的講學,時間起碼要九個月,所以他隻好把心愛的動物留給朗黎奇照顧。
在漢特作出這個決定後,伊麗莎白的雙眼噙滿了淚水,彼得也鬱鬱寡歡。
伊麗莎白認定自己是陶陶的主人,她喂它吃飯,給它梳洗打扮,帶它出去散步,晚上睡覺時,還讓它睡在自己的腳邊。而彼得與博哲難舍難分。彼得一歲的時候,博哲成為他們家的一員,他們倆朝夕相處,形影不離。而盧阿斯則是漢特打獵的好幫手。
在離開前,漢特一家開車把三隻可愛的動物送了過來。
開始幾天,朗黎奇明顯感覺到它們對原來的主人的懷念。但是幾天後,它們似乎漸漸適應了新環境,變得活躍起來。
可是,很快問題又來了。朗黎奇必須外出幾個星期,他在匆忙之中,把照顧三隻小動物的任務交給了奧克斯太太。但是,朗黎奇的汽車剛走,還沒等到奧克斯太太來他家,三個夥伴已經踏上了通往西北的鄉間小路,它們想要回到原來的主人家裏。
二
陶陶和它的夥伴沿著小路旁的草地行走,相互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盧阿斯總是走在博哲的左邊,因為博哲的左眼幾乎失明了,而且身體虛弱,步子搖搖晃晃。陶陶和它們相隔十米遠。它總是走走停停,不時玩弄地上的落葉。不過,它跑得很快,步子很穩健。
夜幕降臨時,它們並排躺在雲杉樹下休息。它們累極了,也餓極了,睡得不踏實,因為附近的山岡有豺狼和箭豬在騷擾它們。隻有陶陶悄無聲息地在樹林間穿梭,因為它是一個夜間狩獵者。
黎明前,博哲和盧阿斯被凍醒了。博哲打著哆嗦走到小河邊,想找點兒吃的,可惜一無所獲。盧阿斯喝了幾口水坑邊的水。幾分鍾後,陶陶回來了,它抓到了小鳥和小鬆鼠,吃了個飽。可是,博哲和盧阿斯都沒有吃生肉的習慣,隻好繼續餓著肚子。
午後,它們繼續趕路。博哲的一隻後腿抖得厲害,它的身子支撐不住,卻一拐一拐地堅持著。陶陶看出它快不行了,便靠著它走。可是,沒過多久博哲就昏了過去。盧阿斯急了,它趴在博哲身旁,想把它喚醒,可博哲毫無反應。
陶陶也在一旁走來走去,不停地叫著,博哲依然沒有醒來。
後來,陶陶和盧阿斯離開樹林,想給博哲找些吃的。
陽光把樹影投在荒涼的小路上,風吹著滿地的落葉,樹林裏回響著樹葉發出的沙沙的響聲。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樹枝斷裂的聲音。原來,一隻小狗熊跑到了這條小路上。它身後的樹林裏還隱約傳來大狗熊的鼻息聲。
小狗熊看到地上的博哲時,它先是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用鼻子聞了一陣,最後伸出一隻腳掌,拍了一下博哲的頭。
博哲頓時從昏迷中驚醒過來,它睜開雙眼,馬上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危險之中。小狗熊一驚,往回跳了一步,與博哲拉開了一段距離。見博哲沒動靜,小狗熊用前掌又拍了一下。這一次,它拍得重了些,想看看博哲有沒有動靜。博哲虛弱地咧開了嘴,露出牙齒,可還是沒有其他反抗動作。小熊興奮地抓住了它的肩膀,騎在博哲身上,玩弄它的白尾巴,啃著尾巴稍兒。博哲隻能痛苦地輕聲喊叫,它的傷口的疼痛似乎也變得毫無知覺了,它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像睡著了一樣,隻是在叫喊時,嘴唇卷了起來。
就在這時,陶陶叼著一隻大鷓鴣回來了。當它看到眼前這一幕時,趕忙放下了鷓鴣。刹那間,它那雙藍眼睛睜得又大又圓,閃爍著恐怖的寒光;它那米黃色的毛全都豎了起來,使它看起來比原來大了兩倍;它棕色的尾巴也高高地翹了起來;它伏在地上,嘴裏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把小狗熊嚇得轉過頭去。這時,陶陶乘機跳了上去,騎在小狗熊的脖子上,用後腿緊緊地鉗住小狗熊的身體,然後用兩隻前爪猛抓它的雙眼。小狗熊又痛又怕,大吵大嚷,雙眼被血蒙住了。它用前腿猛推,想把背上可怕的魔鬼甩下來。
這時,隻聽見一聲巨吼,高大的母狗熊從林中躥了出來,它用一隻前腿猛拍小狗熊背上的陶陶。但陶陶的動作比母狗熊敏捷得多,它一躍而下,躲到了一棵樹後麵。小狗熊的頭部受了重傷,它昏頭昏腦地鑽進了叢林。母狗熊氣得暴跳如雷,想找個目標進行報複。這時,它發現了昏死的博哲。就在母狗熊撲向博哲的一瞬間,陶陶跳到路邊,轉移了母狗熊的注意力。母狗熊立刻轉身朝陶陶撲去。它兩眼噴火,左右擺動它嚇人的大腦袋。陶陶尖叫一聲,一邊向前跑,一邊緊盯著高大的對手。
母狗熊的眼神裏出現了一絲猶豫和恐懼,它鬧不懂這隻小動物到底想搞什麼名堂,而遠處小狗熊的哭鬧聲也使它心亂如麻。
這時,伴隨著一陣聲響,盧阿斯出現了。它和陶陶站在一起,身上的每一根黃毛都豎了起來,齜牙咧嘴地朝母狗熊吼叫。母狗熊一看這陣勢,立刻掉頭朝小狗熊那邊逃走了。
陶陶身上的毛終於平順了下來,眼神也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平和。它看了一眼受傷的博哲,轉身去拖鷓鴣。
盧阿斯用舌頭給博哲止血,可博哲一直沒有動靜,盧阿斯流露出不安的神色。這時,陶陶把鷓鴣拖了過來,放在博哲的鼻子旁邊,然後小心地撕開鳥肉。誘人的肉味刺激了博哲,它睜開一隻眼睛,吸了一口氣。隨後,它的尾巴也動了一下。然後它直起前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當它終於看清眼前熱乎乎的鳥肉時,立刻來了精神。它貪婪地咀嚼著鳥骨頭,一種神奇的力量又回到了它身上。
三
博哲受傷以後,三個夥伴在原地停留了三天。
這三天裏,博哲大部分時間都在休息,清醒時就吃陶陶抓來的獵物。盧阿斯每天花大量的時間尋找獵物。它在水坑喝水時抓到了兩隻小青蛙,勉強填飽了肚子。後來,它又抓住了一隻剛換毛的兔子,饑餓使它拚命地撕開兔子的骨肉,狼吞虎咽起來。此時此境,它不得不改變以往的習性,開始吃帶毛的動物。
三天後,博哲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它們又上路了。
一天晚上,飯香味把它們引到了一處印第安人的營地。一大群印第安人圍坐在篝火堆前,正在煮香噴噴的食物。
博哲小心地從黑暗中走到亮光處,它搖晃著尾巴,咧開嘴巴,做出友好的表情。印第安人被它逗樂了,一個男人扔給它一塊肉。博哲吃完後坐了下來,把一隻爪子抬到半空中,意思是再要一塊。這個動作讓印第安人大笑不止。它一次一次地重複這個動作,直到累極了,才躺在地上休息。
一個印第安人用手親切地撫摸著博哲,然後舀了一些肉扔到草地上。
博哲一瘸一拐地走到肉跟前,這時,它抬頭看了看黑暗中它的兩個饑餓的夥伴。
陶陶從暗處走了過來,它尖叫一聲,搶了一塊肉。這又使印第安人捧腹大笑。
兩個小孩高興得在草地上打滾,博哲也加入了他們。可是它翻滾得太厲害,導致傷口又裂開了。
一個有點駝背的矮個老太婆對大家講了幾句話,然後走過去查看博哲的傷口。隨後,她把一些香蒲放進鍋裏煮,再把一些地衣泡在水裏,然後取出來敷在博哲的傷口上。忙完這些,她又舀了一些肉放在博哲跟前。看到這一幕,蹲在山腳下的盧阿斯舔了舔嘴唇,但並沒有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