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坐在台上看戲(3 / 3)

包廂是特定時代的產物。自然,它也受到時代的局限。為什麼今天重開包廂的劇場不多了呢?最重要的原因是,戲園子(劇場)在社會文化生活當中,已經不再具有昔日的顯赫地位。原先借助包廂來顯現自己的人,也感受到“包廂文化”的沒落。或者,他們找到了比包廂更有利的表現形式。據說,近年香港的財力擁有者,很少再出資邀請大陸京劇院團赴港演出。這並不說明他們不喜歡京劇了,恰恰相反,他們開始接近真正的戲迷了。遇到國內演出好戲時,他們寧願自己坐飛機到北京、上海來看戲,也不願掏腰包負擔劇團這麼多人南下。有時,他們自己要粉墨登場,他們可以采取“給紅包”的辦法,讓大陸專業演員陪自己唱唱玩玩。隻一回就“拜拜”,你們繼續當你的專業演員,我回到香港,該幹什麼依然還幹什麼。但就在這一回中,自己可得是“唱當中的”,大陸名流得給自己跑龍套。這種演出形式,我要錄像,甚至要求演出當時由電視台現場直播——這一來,我得到的豈不更多?這不更是一種遠甚昔日的“戲外之戲”?

至於原來那種借助包廂炫耀自身財勢的做法,早顯得過於陳舊。不就是做廣告嗎?辦法日新月異,比“包廂文化”強的辦法有的是,何必抱殘守缺呢?這從某種意義上,也不能不說是一種時代的“進步”。給予現代生活的啟示

第一,對於變更和完善目前領導與被領導間的機械格局不無啟迪。試想,當時李少春如果沒有尚和玉、李吉瑞在台上的引導,天津觀眾未必會“認”,他也就未必信心十足地進入北京,也就未必敢以“武學楊小樓,文學餘叔岩”的姿態進入京派京劇的大本營。因此可以說,在天津時有了尚和玉、李吉瑞的上台看戲,就大大加速了李少春的成名過程。

回顧今天的社會大舞台,有不少人時常把“台上”和“台下”絕對化。位於領導位置,就吆東喝西,盛氣淩人。位於被領導的位置,就機械執行領導的指示,表麵上多一點也不做,實際上出工不出力。這種情況如果延續過久,對社會的進步就是一種阻礙。如果今天、今後也出現若幹類似尚和玉、李吉瑞這樣的“第三種人”,他們就可以成為溝通“台上”和“台下”的恰當中介,就可以改善領導和被領導的關係,更可以改善我們的工作。當然,能夠充當“坐在台上看戲”的人,對於其本身素質的要求是很高的。

第二,今天、今後坐在台上看戲的人,要注意克服昔日尚和玉、李吉瑞乃至包廂主人的局限性,把那兩個交流和傳達的過程都從單向變為雙向。昔日坐上了台的人,大多隻感到了自己的優越一麵,於是認定這是一種單向的輸出過程,隻能是“我引導你”和“我提高你”,而不可能是相反。然而在今天廣大的人際關係中,雖然表麵上有一種“領導別人”或“被別人領導”的大致區分,但實際上仔細觀看,絕大多數人也同樣處在了“坐在台上看戲”的境地,都得既當觀眾也當“演員”。他所麵對的,是在社會大舞台的上下兩方的“同時開戲”——上邊“唱”上邊的,下邊“做”下邊的,上情需要下達,下情也需要上達。自己位於當中,不時會成為尷尬其中的一個“小角色”。看來要想同時理順和上下級的關係,辦法隻有一條,把對兩個方向的負責,都看成是雙向交流的過程——我既要影響你,同時也承認並歡迎你影響我,大家都按照真理辦事,誰對就聽誰的。這樣一來,兩個方向都通暢了,並且連接到了一起,原來的尷尬也就不複存在了。

所以說,生活在今天社會大舞台中的人,與其消極在台下看戲,不如主動坐在台上看戲。敢於從“台下”坐到了“台上”,應該視為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早采取這個態度,就早一些獲得行動和心態上的自如,也早為社會承擔更重一些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