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第三,在拍攝“堆花”時,花神曾兩兩成對地走向鏡頭,其中第一對是楊春霞和蔡瑤銑,導演給了特寫鏡頭。隨後走來的上海戲校女生,就再沒有給鏡頭。許文記道,“有一位花神質問鄭傳鑒:‘鄭老師,阿是我格麵孔勿好看,所以勿不(給)特寫鏡頭?’傳鑒笑著說,‘格是導演的意思,我不能當家。’這位女演員的名字我叫不出來,其實很美麗。”今天想想也覺得好笑,這些上海戲校的女孩子,還沒鬧清自己在戲裏的位置,就隻知道“搶”鏡頭了。在導演的眼睛裏,這些“花神——女孩子”隻是活動的道具,即使是站在兩對花神排頭的楊春霞和蔡瑤銑,雖然給了特寫鏡頭,事實上也隻是“亮”姿色,和他上述精心做花朵的特寫沒什麼不同,楊春霞、蔡瑤銑在導演心目中也不是“人物”。從這個角度講,那個女孩子真是白著急了。
許先生這篇文章,真像是一段開元天寶軼事,講得如此娓娓動聽,如此遙遠,又如此溫馨。估計翁偶虹年輕時,“金瓶配小三兒”之類的口訣應該很多。也猜想梅蘭芳、俞振飛年輕時,靜字訣之類輔助表演的手段,也必然以“秘本”形式流傳於梨園。由於這些東西的存在,才造成一種“虛虛實實”、“深深淺淺”的狀態。今天就不同了,梨園的狀態太“實在”且“直接”了,讓人回味和追尋的東西明顯少了。現在有一個重整梨園文化的任務擺在眼前:在當年舞台崢嶸的背後,那種能夠起到支撐作用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今人實在應該好好地回憶和探索一番了。我希望在關注演戲之外,能有更多的人來收集和研究這些寶貴的精神遺產。盡管它們大多粗疏神秘,但事關東方文化和東方美學。應當抓緊。須知我們丟失了的,已經太多了。
我想再說一次:靜字訣不易得而需要得,這項重振梨園文化的工作難做而需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