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翠不滿意自己的對象，他是個瘸子，鼉公社黨委書記的兒子，叫鄒寶山。湲翠在共銷社工作，供銷社主任老趙當介紹人、這個瘤子不務正業，整天吊兒郎當，最可恨的是，他見了姑娘就圍上去，揮蒼蠅拍子也在不開，據傳，有不少姑娘偷偷地上公社醫院流產，就是他散的孽！這樁婚姻隻有一點是叫道翠動心的：她嫁了寶山後，可以轉為國家正式職工、眼下，她還隻是個合同工，鄒書記是大青山一方之長，靠著這樣一位公爹，什麼事情辦不成？於是，她就常答應和鄒寶山去看電影，
瀧翠今年二十一歲，生活中老遇到一些危險事情，供銷社趙主任是個壞東西，靠五十歲了，還不老實。流翠上供銷社，趙主任就對她特別殷勤，常常找她個別談話。談話時，他總象是無意識地拉起流翠的小手揉揉捏捏。流翠慌忙往回抽手，他卻乜斜著眼睛說：“嗐，大叔不樂意啦！”弄得流翠沒辦法。時間長了，她竟不再覺得害怕，基至心尖酥酥癢癢的。她還想，趙主任對她好，到時候有了轉正指標，她準是頭一個。可是一天傍晚，趙主任將她堵在倉庫角落裏，嚇得她不敢吱聲，使勁扭動身體卻掙不脫。她還算機靈，忍耐了一會兒，忽然壓低聲音說：“來人了！”趙主任一愣神，她貓兒一般滑出身子，一口氣跑回宿撲倒在床上抖了半天。從此，她再也不敢和他單獨接觸了
男人確實是奇怪的東西。那個瘸子鄒寶山，手段又與趙主任不大相同。他和流翠看電影，常常把愛情部分挑出來，大加發揮，竟編出一大套色情故事多讓流翠聽得心慌意亂。她開始是很警惕的，但瘸子的故事她卻總想聽下去。電影散了，流翠就邊聽故事邊跟他溜達，不知不覺就被他領到鎮外的柳林子裏。待瘸子動手動腳時，她竟一下子軟癱在他的懷裏……鄒寶山是有心計的，並不全部達到目的。他對她說：過幾天他爹上縣開會，他領她到自己的小屋裏去，那時候，他就要好好讓她享受愛情。流翠當時被他弄得癡迷，可是頭腦一冷靜下來，就嚇得要命，哪裏還敢去那小屋？
流翠想想真窩囊，長那麼大了，一個象樣的男人也沒碰上。那都是些什麼東西：瘸子、老頭、勢利眼兒（她最早的一個對象，因為她是合同工拋棄了她）……這時候，天良的形象就更加光彩奪目了，那精神，郡風度，著實令她心醉。
昨天夜裏，流翠獨自睡在西屋炕上。月光透過槐樹，將枝條的剪影刻畫在潔白的窗戶紙上。她在月光中大睜著眼睛，耳邊飄來了天良的歌聲。她靜靜地聽著，晶瑩的淚珠悄悄地淌下來多她記起小時候拉石灰那個美好的夜晚，她記起自己曾摟住天良的脖子說：“長大我嫁你！”……
流翠一腳登開被子，將兩條光滑、圓實的大腿擎起來，停在空中，又重重地摔在炕上。
“要找就找個好男人！”她恨恨地想。
太陽照耀著春天的山巒。草棵上一層薄霜尚未化盡，在霞光裏閃出奇特的光亮。野雞在鬆林裏咯咯地叫，尋找著自己的情侶。崎嶇的山路上走過一隊馱糞的驢子，趕驢人炫耀地甩著響鞭，郡清脆的聲響好象過年放的小鞭炮。有一頭黑色的大公驢似乎不服氣，朝著太陽鳴叫起來：
“阿——昂！阿——昂！”響徹峽穀溝壑，整座大山頓時顯得生氣勃勃……
流翠很快找到了天良。天良在摟桲欏葉，竹子做的筢子弄出一串“嘩啦嘩啦”的聲響。他的綠軍裝在春天的山坡上格外顯眼，流翠遠遠地就瞅見了。她心中一陣高興，想學雞叫，想學貓叫，但最後學著天良的腔調唱起來：
擔杖鉤哇鐵匠打呀，我上南河去追馬呀。
脫了韁哇越了馬呀，一趟越到丈人家呀。
一陣風來一陣沙呀，刮開門簾看見她呀。
家去和俺爹媽說呀，典房子賣地快娶她呀……
銀鈴般的歌聲，在山裏引出一串嗡嗡嚶嚶的回聲。春光明媚，這歌聲顯得麼美好！天良把頭扭來扭去，找不見人影，一轉身，卻發現流翠站在跟前。
“我幫你摟草！”
“不用……”
流翠不容分說，已將竹筢搶到手裏。她叉開兩條腿，筢子往桲欏樹叢間一伸，利利索索地幹起來。她的身子那麼富有彈性，細腰一扭扭，將全身的動作調節得和諧，優美。她穿著一件鮮紅的毛衣，在陽光的照射下晃得天良睜不開眼睛。他想：天下那麼有那麼俊的姑娘呢？你說不上她究竟哪俊，可文覺指耶裏都俊！瞧啊，她摟幾下就把竹筢翻過來，輕輕一抹，將掛在筢鉤土的樹奸抹去，又順勢送出筢子，一下下摟起來。這輕輕一抹，好象唱歌唱到哪個地方忽然一停，又接著唱下去，特別有味。天良最知道這種效果，每當那麼一停，他的心就會一蕩，仿拂跳到了雲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