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從第一次看見他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我陷進了罪惡深重的黑暗,可這真是太甜蜜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鍾我都仿佛是在跳舞,太歡快、太愉悅了!可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是個男人?為什麼我也是個男人?為什麼....神啊,男人愛上男人真的有錯嗎?為什麼他們都在指責我們,為什麼他們要讓我們分開?為什麼......”
大多數人懺悔的內容都帶有黑暗、欲.望、痛苦等色彩,但有一個人,不是那樣,他安安靜靜地跪在空無一人的懺悔室裏,輕輕地出聲禱告。
“神啊,我有錯,我今天沒有按照父親的要求完成練習的次數......”
“神啊,我今天又失敗了,我沒有令那塊寶石展現出應有的價值,這是我的錯。”
“神啊,我的天賦並不出色,我該如何成長為父親心目中的驕傲?”
少年的聲音稚嫩而又清越,淡淡地訴說著日常。
言峰在心裏暗暗嗤笑,神那麼忙怎麼會有時間聽你講這些無聊的事呢?
所以還是讓我來聽吧。
“神啊,我今天讀了《吉爾伽美什史詩》,那個時代發生的事真是太讓人著迷了......”
“烏魯克的王實在是偉大...他真厲害......”
“我可真羨慕恩奇都,能夠與王成為好友,能夠與王暢快痛飲。”
“好想見王一麵,他一定是一個高貴、優雅、又有威嚴的王者。”
原本隻是在訴說自己的事情,結果都變成了訴說烏魯克之王的故事,少年時代的言峰不滿地皺緊了眉。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衝動地跑到那間懺悔室的門前,打開了少年不知道的隱窗。
那隻是一個背影,從少年的骨骼結構大致可以猜出少年的年紀,應該和言峰差不多或者大個幾歲。即使是在沒人看見的地方,背部也挺得筆直。言峰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接受了優秀教育的貴族少爺,儀態優雅、一舉一動滴水不漏。
但看他似乎是個東方人,在這意大利的教堂裏還真算少見。言峰一下就想到了父親和他說過的,好友帶著兒子來意大利參加什麼魔術協會的會議、暫居在教堂附近的事。畢竟是神職人員的後代,所以言峰對此並不感冒,見過那位叔叔一麵後就經常選擇性地避開他們。
沒想到會在懺悔室看到他的兒子。言峰有些感慨。
就在這時,一直維持不動的少年有了動作,他微微揚起頭看向有陽光透進的天窗,然後拿著一本類似書的東西起身。
言峰不知道為什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少年動作,卻在少年往他這邊看過來時下意識地快速關上了隱窗,並且迅速跑開了。
不過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雙美麗深邃、閃著光的藍色眼瞳,看到了少年嘴角可以暖化人心的溫和微笑。心裏隱隱有些悸動,腦子裏有種模糊的意識,似乎一直困著自己的迷霧,少了一些。
回到自己房間的言峰有些生自己的氣,那個時候雖然尷尬,但也不至於用這樣像逃難一樣的姿態逃回來的。
不過,還有機會可以認識那個人的吧?少年言峰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想要結交的心情。
第二天,還是那個懺悔室,還是站在門前,透過隱窗看著裏麵的少年。
言峰有些猶豫,但又不知道有什麼好遲疑的。
他想打開門走進去。
他往前邁了一步。
胸前的十字架晃動了一下。
刺眼的光芒。
言峰停下了腳步。
這是遠阪時臣所不知道的初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