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吟遊四方(4)(1 / 3)

看了又看,還湊上前聞了聞它淡淡的木香,然後才取出行李收拾,之後便和另一間房的朋友去散步。古堡的夜晚真是安靜,街上幾乎沒有人,隻有昏黃的燈光。有一家墨寶店,我們進去,案上還放著筆墨,墨跡還未幹,卻沒有人。我們在那裏待了好一會兒,才有女孩子進來問有什麼事嗎。我們說沒事,便出了門,她也很快把燈滅了,關了店門,悠悠地遠去。我們來到一家院落門口,看到裏麵隱隱的燈光,便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房間裏傳來女孩子的笑聲,我們聽了一會兒,離開。又來到另一家,卻是悄悄地沒有聲響。我們站了一會兒,又離開。像竊賊一樣,我們串了幾家房簷。最後又來到街上,卻碰見了同行的一個朋友,他已經微醺了,使勁兒要我們去他那裏坐會兒,我們便去坐了一會兒,聽他東拉西扯地憶舊,過了一會兒,我們告辭,回到了核桃坊。

空氣是這麼清涼,空調卻還開著,我便關了。洗漱完畢,我躺到床上,忽然一驚:床是熱的!原來服務員很體貼地開了電熱毯。我將電熱毯的熱度調到最小,看書,卻看不安穩。

我一會兒看看房梁,一會兒又看看窗外,舍不得睡。而這樣的夜晚又是最容易睡的,我磨蹭著,便眷眷戀戀卻也自自然然地睡著了。在睡夢裏聽到了淅淅瀝瀝的秀氣的雨聲,想要醒來,到底也沒有舍得睜眼——核桃坊的這一夜,我覺得自己睡成了一枚核桃。

一覺到天明。雨仍然下著,我起床,收拾好東西,拿著相機就出了門。小小的院落裏,一條窄窄的石頭斜徑一直通向門口,斜徑兩邊的地裏是翠色茵茵的小白菜,兩株不粗不細的核桃樹守著大門,低矮的院牆上,幾隻小鳥冒雨跳躍著,顯然都是調皮的小家夥。緊貼著院牆的,是另一戶人家屋頂的瓦片,瓦楞裏長滿了嫩綠的小草……一切都可入畫。我拍小白菜,拍牆上的爬山虎,拍盛開的萱草,拍清幽無人的寺廟,在寺廟裏還磕了幾個頭——在這樣的寺廟裏,我很願意磕頭。

古堡裏的土地上隨處可見正在成長的菜蔬。山中一夜雨,樹梢百重泉——菜葉上也是百重泉呢。豆角,黃瓜,西紅柿,小蔥,上海青……所有的菜蔬長得都很好。我想它們定是山腳下的山民們——這個古堡的老住戶們——種的,這些菜蔬都是孩子。孩子有沒有爹媽,樣貌上都是能看出來的。這些菜蔬的臉上都帶著居家過日子的安恬清爽之氣,連一片枯枝敗葉都沒有,它們長得那麼精神,那麼精心,那麼精氣十足,肯定都是有爹有媽的孩子。

早飯過後,離開青山關。我一步三回頭,真是依依不舍。“我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這是小學生作文的模式,我一向覺得拙劣。但此刻用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卻覺得是那麼合適。

在壩上吃烤全羊

百度上說,“壩上”是一地理名詞,特指由草原陡然升高而形成的地帶,又因氣候和植被的原因形成的草甸式草原。廣義的壩上是指張家口以北一百公裏處到承德以北一百公裏處,統稱為壩上草原,是內蒙古高原的一部分。狹義的壩上草原位於北京正北的河北省豐寧滿族自治縣,是廣義壩上草原的重要組成部分。

那天,我們從壩下的零海拔一直上到了一千五百米,來到了狹義上的豐寧壩上草原。這著名的京北第一草原,野花遍地,碧草無垠,果然名不虛傳。

但更讓我喜歡的是那個晚上的烤全羊。

當地的朋友安排得極其熱情周到,吃晚飯的時候就告訴我們,晚飯後稍事休息,不要睡,因為還有豐盛的節目:篝火、烤全羊以及聲光電都很奢華的專業歌舞。篝火和烤全羊自然是好的,唯有專業歌舞一向讓我如坐針氈,心生排斥。在草原安靜的星空下,在草葉清香的氣息裏,如果有歌舞相伴,那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場景就是朋友們隨意圍坐,悠悠清唱,肆意曼舞。

但既然安排了,就隻好客隨主便。於是,夜晚九點多,我們幕天席地,開始了豪華的消夜。篝火濃豔,歌聲嘹亮,舞蹈精湛……似乎都在意料之中,除了那烤全羊——那隻羊就在那裏烤著,我知道。聞著它越來越濃的香味,我卻沒有什麼胃口,隻想著應酬一下便回去睡覺。歌舞了一會兒,朋友喚我們舉杯來到了烤全羊的旁邊,我以為是要舉行開吃的儀式,碰了杯就想回到原位,等著人家把羊肉端上來,沒想到朋友一把拉住我:“走什麼走?吃啊。”

“怎麼吃?”

“看我的。”朋友朝烤羊身上伸出手,一把揪下一塊肉,開始吃起來。周圍的人也都學著他的樣子吃起來。這樣可以嗎?我問著自己,也伸出了手,揪了一點兒肉——那羊肉雖然在火上烤著,卻不像想象中那麼燙熱,吃到嘴裏,果然很香。那個烤肉的小夥子很有節奏地一邊翻轉著羊肉,一邊往羊肉上塗著蘸料,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不慌不忙,不緊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