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嚴學中徹夜沒法翻身,隻好這麼睡著。天知道他討厭側左邊睡,這樣簡直是要了他的命了。
沈時苓卻睡得很沉,似是覺得十分安穩,貼著對方的背,難得睡得香甜。她半蜷著身體,手搭在他身上,有節律的鼻息隔著嚴學中薄薄的中衣傳遞過去,嚴學中卻覺得背都快要燒著了。
奈何長夜漫漫,喜燭又有不能熄的說法,嚴學中這夜過得簡直煎熬。
次日一早,沈時苓迷迷糊糊醒來,覺著左肩壓得很疼,才意識到自己側左睡了一晚上,該死,她本來非常討厭這個睡姿的。她揉了揉眼,意識不清地拍了拍嚴學中:“跟你商量件事,往後側右睡罷,我覺得側左邊睡太痛苦了,肩膀都要壞了……。”
她聲音含含糊糊的,嚴學中卻是聽清楚了。
他迅速翻了個身,換回他最熟悉的側右睡姿,閉眼接著睡覺。
沈時苓見他這反應,呃……這麼好商量?她全然沒意識到自己夫君本來就和她一樣,嗜愛側右睡。
她瞧了一眼外邊天色,見還未大亮,且想一想今日又不用起早給公婆敬茶之類的,便安心地翻個身接著睡了。
待她翻過身去,嚴學中卻睜了眼。她一頭青絲窩在長頸間,有些散在枕頭上,有些被壓在了身下,中單包裹之下是削瘦的肩。褪去外邊那些傳言裏的著墨,其實沈時苓不過也就是普通女子。擁有很多東西便不會覺得孤苦嗎?嚴學中閉眼想了一會兒。
是人都會感到孤獨罷,縱然她是沈時苓。
可她也會憑借感覺倉促定了自己的婚事,全然說不上來理由,也讓人捉摸不透。
他幾不可聞地歎了一聲,沈時苓卻忽然坐了起來,歎了口氣雙手撐住額頭道:“要不你睡裏側罷。”
呃……抱上癮了麼?
她頭發散下來,素淨的臉上還有睡意。
嚴學中卻說:“太麻煩了,你躺下來罷。”言畢卻已伸臂將她攬下,猶豫了一下從身後抱住她。他手腳輕慢,不敢太放肆,實在是兩人之間的生疏……似乎還是有的。
但木已成舟,怎麼辦呢?除非沈時苓休夫,他好像也就注定餘生隻能抱這麼個女人了。他以前沒指望過有夫人的,現下這樣好似已完全超出了預期的模樣,所幸……好像也沒有那麼壞。
都說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多人婚前可能連見也不能見上一麵。盲婚啞嫁的多了去,他卻還有幸識得她之前的模樣,也算是緣分罷。
沈時苓被他這般抱著,卻似乎察覺到什麼,倏地掀開了被子,盯著隻著一身薄中單的嚴學中看了半晌。她目光移至某一處,突然不知說什麼好,半天隻憋出一句:“看來你也沒有傳說中的隱疾啊。”
嚴學中被她這一句話說得陡然間紅了臉,他迅速起了身,深吸口氣,拿過床架上的外袍便往身上穿,係好腰帶這才轉過身來,倉促又尷尬地說了一句“冒犯了”便低著頭匆匆忙忙出了門。
沈時苓坐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起床簡單打理一番,喚侍女進屋,梳洗完畢這才往前麵去。
他們家不大重視繁文縟節,一大早沈老爺便出去了,沈夫人則坐在前堂喝茶。沈時苓好不容易尋到嚴學中,捉了他去給母親請過茶,這才與他一道出了門。
嚴學中回家取官袍,沈時苓則是順道過去給嚴秀才敬茶。
嚴秀才頓時老淚縱橫。
出門時沈時苓卻道:“你放心將爹爹一個人丟在這裏?可不要又進賭場輸得身無分文,被人剁了手什麼的……。”
嚴學中順口便接了下去:“我也擔心。”
“換個屋子罷,接到沈府旁邊住,也方便你盯著他。”
嚴學中頓時不知說什麼。
“好。”
所以請外邊的人不要再說他懼內了行麼?當真隻是因為兩個人的想法大多時候總是不謀而合,他就等著夫人發話然後順水推舟地執行而已。
天地良心。
何況……
在某件事上,他還是有絕對主導權的。
當然,大家又不能進閨房看完然後給自己作證的。
可是做典獄這行,無證人證物等於白說。
於是算了,懼內,就懼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