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2 / 3)

大堂請了個講書先生,搞得像是茶社。那講書先生十分逗樂,幾個笑料段子隨意這麼一扯,再飲下幾口酒,好似便能將京城這沉沉冷意一驅而散。

眾人在席間拍手叫好,那講書先生也正在興頭上,便又接連說了一場很精彩的書,實在是很厲害。仔細看一看,其實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末了他收起家夥什,退場將走時,我聽聞鄰桌的人議論道:“今天來的這講書先生聽聞是白閣老家的小孫子,過目不忘十分聰明,但就是沒興趣考功名,都讓他爹給急死啦。”

“是嘛?這樣人家的出身不考功名好生可惜。”

“人各有誌,又怎能強求?不過他說書說得這麼好,若去當個諫官,肯定……了不得啊。”

我看過去,他正朝門口這邊走來。他似是走了下神,快到我身邊時,偏頭與熟人講了句話,隨即便撞到了我放在地上的藤條書箱。

他轉過頭忙俯身將書箱擺好,與我道了聲抱歉。

我說不要緊。他卻道:“請賢弟喝杯酒罷。”說著與那夥計招了招手,說要一壺十年陳。

萍水相逢的兩個陌生人,其實沒有多少話要講。我對京中的事並不了解,對當年舊事更是一無所知,我雖在京城出生,可它也算不得我的故鄉,因此並沒有什麼談資。

彼此問了名姓,才知道他叫嘉廬,白嘉廬。我說我才剛有的表字,叫頌之,沈頌之,從吳江來。

他聞言卻忽然輕輕挑了下眉,眸中有亮色:“吳江……沈家的?你祖母可是吳江顧氏?”

我有些詫異。

他卻哈哈笑了,道:“說書人愛探聽的事比較多,若唐突了,勿怪。”

一壺十年陳下肚,加上可口飯菜和健談的桌友,我來京城的第一頓,也並不如天氣這樣冷。

末了我起了身,背起書箱道:“白兄乃京城人氏,可否幫我指個路,不知哪裏有客棧可歇?”

“去客棧做什麼?我家有客房,不知賢弟願不願賞個臉,在京城這陣子,便由愚兄做東罷。況且過兩日是我祖父九十大壽,彼時興許會很熱鬧。”

“那……多有叨擾了。”

“不麻煩。”他提著布袋子便與我一道出了門。然沒走幾步,他卻在一處宅子前停了下來,指著那連門匾都沒有的宅子道:“這宅子,原本叫菽園,不知你有沒有印象。”

我仔細回想一番,卻並不記得有什麼人與我提過一座叫菽園的宅子。那宅子黑漆漆的,連盞燈也未點,看起來十分冷清,恐怕已多年未有人居住。

他沒有多說,拍拍我的肩示意我繼續走。

白府在城西,傳說京官基本都住城東,因為風水好。可聽方才席間的人說,他已是做到了閣老,那也是大官了,卻偏居城西,實在是令人覺得有些好奇。

其中難道有旁人不知的原委嗎?

聽白嘉廬說白大人原先是與我曾祖母同一輩的,可因白大人是中年得子,所以事實上白嘉廬的輩分卻比我高。他想想:“呀,這般講來,我還是你叔叔呢。”他說著便笑了,又道:“開玩笑開玩笑,那樣太怪異了,還是像先前那般稱呼罷。”

我第一回見到這位白大人,是在第二日的早飯桌上。白嘉廬一早便拖我過去吃早飯,說他祖父想見一見我,我便隻好硬著頭皮去。

白大人已是龐眉白發,不苟言笑地坐在主位上。旁邊依次坐了白嘉廬的父親,白嘉廬的長兄及二哥,再然後便是白嘉廬與我。

他年輕時……一定很凶罷,看這模樣,對下官定然是苛刻的。

他突然問起我名姓來,又啞著嗓子板著臉說:“你祖父還在我手下待過一陣子,雖然隻幾個月便去了國子監。”

竟還有這樣的淵源,可祖父沒有與我提過。

因白大人太嚴肅,故而席間再無多餘的話,一頓飯吃完,白嘉廬立時拉著我出了門,立時抱怨道:“再不出來就要被憋死啦,祖父不許我們小輩開玩笑的,故而飯桌上也無甚樂趣。”又道:“賢弟今日要去哪兒?”